宋問不為所動:“你這傷例外,地方格外猥瑣,又無美感,確實可以忽略。”
彭循將他踹了一腳:“走,繼續乾活,船還沒收拾好!”
那艘由司危擄來的賭船,已經被撤去結界,顯露出了原本的模樣。賭船是可以進入陰海都港口的,下午時,鳳懷月踏上這艘船,親自升起了帆。
花端端擠過來稱讚:“你別說,瞻明仙主那副手套還挺好看。”
鳳懷月狐疑地看他:“你昨晚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花端端一點就懂,我昨晚雖然什麽都沒有聽到,但在如此風聲鶴唳時仍不忘尋歡作樂,倒很符合你的昔年作風。
鳳懷月刨根究底:“我昔年是何作風?”
花端端掰手指:“月川谷,六合山,金蟾城,魯班城,我家後院,彩雲山的木屋,青辰酒肆的屋頂,白鶴涼亭,昆侖山大殿——”
“停!”鳳懷月捂住他的嘴,“昆侖山大殿,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花端端從指縫裡往外擠字,確實過分,但你當時回味無窮。
“往後不會再有了。”鳳懷月收回手,“我決定洗心革面,做個好人。”
“有多好?”
“至少要除開昆侖山大殿。”
花端端評價:“這聽起來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鳳懷月卻堅持不肯再刨掉更多地方了,因為由奢入儉難,一旦知道了我三百年前過的竟然是這種好日子,那往後就再也苦不得。
至少白鶴涼亭得試試。
第101章
大雪隨風狂舞, 極寒的氣溫,讓人恍惚生出幾分錯覺,像是海也結了冰, 而船隻正在頂風破冰而行。越靠近陰海都,這份冷就越發刺骨, 這日下午, 司危單手搭住圍欄,沉默不語, 獨自站在漫天風雪中。
余回登上甲板, 立刻被吹得一踉蹌,他上前道:“過猶不及,過猶不及, 再這般沒日沒夜地戴下去,就會顯得你很不值錢,好似以前從來沒有收過禮物一般,還是先乾正事要緊。”
司危聽而不聞,依舊在暴雪中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手套, 整個人看起來既冷酷又優雅。
余回隻好頂著狂風衝他吼:“易容!”眼看船隻即將抵達陰海都, 你卻還在這裡沉迷於自我欣賞, 實不相瞞, 我已經忍了很久。
司危稍稍嫌棄地一皺眉:“知道了, 我又沒有聾。”
你是沒有聾,但是勝似聾。余回用一道符咒隔開風雪,又道:“登島之後不必逞強,實在不行, 就將那隻鬼煞交給我來對付。”
司危搖頭:“他已經在我手下輸過一回。”
“但你將那隻大的活拽出來, 反而等於幫了他。”余回提醒, “溟沉原本已經將溟決的修為吞噬了大半,只剩下這副硬骨殼子撐在腹中,正愁沒處打發。”
“即便他二人的修為加起來,也不足為懼。”司危抬眼,看著遠處那在霧中起伏的黑色巨島,“我會親手殺了他。”
另一側的甲板上,彭循放下千裡鏡,道:“好多的船,密密麻麻,簡直像蝗蟲一般。”
“這兩天流言紛紛,都說陰海都要徹底關了港口,更有傳聞,斷言這座島也會似木蘭島一般拔地飛起,飄向另一處安全之地。”宋問道,“加之鮫族不斷發起的攻擊,更使他們心神大亂,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折返。”
陰海都雖大,但可供船隻進出的港口僅有三處。風雪浩蕩的海面上很快就排起了長隊,天空不斷炸開驚雷,使得人心更加不安。鳳懷月踮起腳往前看了看,道:“怎麽沒動靜?”
“很快就會有的。”余回道,“這等局面,這等天氣,即便換做魯班城的港口,隊伍長時間一動不動,也足以使得船主心生焦躁,更何況是陰海都。”
黑木商船、鬼船與賭船,裝載的都是貪婪而又血腥的暴徒。排在最前方的船只看著緊閉的港口,看著粗重的鐵索與飄在空中的鮮紅符咒,破口大罵:“這是什麽意思,放我們進去!”
“放我們進去!”
彭循也跟著喊了兩嗓子,當反派當得甚是稱職。而這種叫嚷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用途的,港口依舊一片沉寂,如荒廢千年的孤島一般。被當成棄子的滋味並不好受,更何況,憑什麽棄?多年苦心積攢下的巨額財富尚在島上,有人率先坐不住了,駕船便要硬闖!
“小心!”
同伴急忙大喊,卻已經來不及了,那些符咒像利劍般將擅闖者絞成血肉模糊的碎片,這恐怖一幕幾乎隻發生在一瞬之間,眾人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彭循已經又提高音調:“拚了,衝!”
拚,這要如何拚?九死一生的活自然不會有人願意做,船上的人紛紛扭頭去看,想在風雪中辨明是哪個傻子在喊,但還沒等他們看清,腳下的船卻忽然“轟”一下動了起來!
“啊!”海上驚呼一片!
司危抬手掀起巨浪,推得隊伍最末那艘山巒一樣的黑木商船先是高高蕩起,後又重重下跌!巨船砸出了海嘯一般的動靜,引得其余船隻你撞我,我撞他,集體像下餃子一樣跌跌撞撞灌向了港口。
“停下,快停下!”
但卻哪裡能停得下。
血染紅了天,也染紅了海,船體碎裂,木屑向著四面八方飛濺,將那些結界與鐵索打得響聲不絕!這動靜自然也傳入了陰海都眾人耳中,他們紛紛結伴趕來,有人大聲叫嚷:“他們就快要闖進來了,你們還愣著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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