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危微微點頭,可以。
一如既往地愛我,意料之中,這很妥。
第97章
鹹腥的海風吹散了同樣鹹腥的血味, 海妖的屍體們被大浪推得起起伏伏,彭循放出符咒,使它們暫時歸攏在了一處。夜色深沉, 四野寂靜,乍一看去, 就仿佛方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而巨蟒還沒有出現。
陰海都。
溟沉站在巨塔最高層, 看著滿城璀璨燈火,恍惚間, 竟也生出幾分“與月川谷無異”的想法, 一樣明亮奪目,一樣奢靡熱鬧。唯一的區別,或許就在於月川谷繁華之下還是繁華, 而這裡,只要掀開光鮮亮麗的外殼,就會顯露出肮髒潮濕的,四處亂爬的蟲豸。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轉身吩咐:“去將那條巨蟒帶來。”
“是。”紅衣巫女領命, 目光卻不由自主就落在對方鬥篷下高高隆起的肚腹上, 總覺得這幾天非但沒有變小, 好像還更大了幾分。她心裡忽然就湧上一絲不妙的想法, 倘若一直這麽大下去, 那有朝一日……
“你在看什麽?”溟沉問。
紅衣巫女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急忙跪地叩首:“都主恕罪。”
溟沉又重複了一遍:“本都主問,你在看什麽?”
紅衣巫女看著逐漸靠近自己的衣擺, 並不敢抬頭, 隻結結巴巴道:“回都主, 奴婢只是在擔心,擔心都主的身體。”
“繼續說。”
“都主往日吞噬同族,從未出現過這種狀況,會不會……小都主其實並未……並未……”
聲音戛然而止,血淅淅瀝瀝地從她頭上流下來。
溟沉用尖銳的指甲捅穿了紅衣巫女的顱骨,又緩緩往下拉,他能感覺到指尖粘稠的觸感,是腦漿,惡心得很,而她說的話也一樣惡心,沒有死,竟然沒有死,髒東西,還活在自己的身體裡。
等樓老板進來時,那巫女的屍體已經被指甲劃得血肉模糊,將他驚了一跳:“都主。”
“你來了,正好。”溟沉擦掉手上的血,“將她丟去天坑,再順便將那條巨蟒帶來。”
“是。”樓老板不敢多問,用一張大毯卷住巫女,急匆匆朝著禿鷲山的方向而去。待他離開後,溟沉跌坐在椅子上,掌心撫著僵硬的肚腹,陰鬱道:“兄長還真是處處都要與我作對。”
樓老板很快便折返回巨塔,卻是空手來的,他稟道:“禿鷲山的守衛說巨蟒剛剛又遊去了海裡。”
溟沉不悅:“這麽晚了,它去海中做什麽?”
海妖們在前帶路,一路飛速地遊。巨蟒斑駁的花紋在海中時隱時現,即便是放在妖界,它也難看得相當出眾,疙疙瘩瘩的腦袋上生著一雙血紅小眼,口中掛滿黏液,腥臭難聞,所經之處,無數魚群都翻了肚皮。
海妖興奮道:“就在,就在前方。”
他們伸出乾瘦的手指向不遠處,一方面又納悶,怎麽這裡忽然變得如此寂靜。而巨蟒蠢笨的大腦是反應不過來的,依舊在往前遊。彭循用符咒阻隔住了血的氣息,所以那兩隻海妖直到鼻子撞上同伴的屍體,方才後知後覺地瞪大眼睛:“啊——”
聲音被掐斷,彭循手起劍落,血霧如雨。巨蟒頭上也落了一滴血,它用舌尖舔去,豎直著身體,咆哮嘶吼出聲。
鳳懷月叮囑:“小心。”
司危以金光為鞭,將巨蟒牢牢纏住,龐然大物被拖至半空,越發惱怒掙扎。宋問與彭循一左一右攻上前,長劍在堅硬鱗甲上幾乎劃出了呲呲火星,卻無法傷其分毫,反倒激得對方越發惱怒,用盡全力一甩,竟成功從金光鞭中鑽了出來。
卻也留下了一圈新鮮蛇皮在鞭稍。
裸露的血肉浸入海中,巨蟒被蟄得瘋狂亂彈,巨尾橫掃,將彭循打得摔向另一側!宋問在接住好朋友與機不可失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他飛身躲過彭循,撲到巨蟒身上重重一刺!沒有了鱗甲的蛇肉酥脆得像一塊千瘡百孔的石頭,白色脊骨被挑了出來,宋問順勢一拉,想要將其徹底抽離,巨蟒卻已吃痛轉頭,憤怒地朝他咬了過來!
長願驚慌失措:“喂喂喂!”
鳳懷月按住他“啪啪”亂甩的尾巴:“沒事。”
司危當空一劍,將巨蟒的上下顎重重釘在一起!金光如刀,沿著它的肚腹一路向下劃開,宋問與彭循則是趁機抓住蛇皮,拚盡全力向下一撕!
像脫衣服一般,將巨蟒扒得只剩下一具鮮血淋漓的身體。
司危直接將手伸進了它的肚腹當中,滾燙的血像瀑布一般嘩嘩流出,那些肮髒的髒器絞在一起,半天方才摸到一處堅硬棱角,帶著些許清冷寒意。
他握住那盒子,生生將其撕了出來!
巨蟒被這驚天的疼痛激得仰天巨吼,吼得宋問與彭循耳鳴不絕,吼得長願差點尾巴一滑掉落海中,也吼得鳳懷月心臟麻痹,半天才回過神——自己方才明明就用結界隔絕了所有海中聲音,但卻被司危撤了。
司危將裝有靈骨的匣子握在手中,另一手再度揚鞭,重重卷起巨蟒甩進海裡,隻讓它將頭露出海面。彭循滿身血汙,驚魂未定地站在劍上問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剛剛瞻明仙主在喂它吃東西?”
宋問道:“是續命仙丹。”
那倒霉蟒蛇被剝了皮,破了腹,明明就可以馬上死了,卻又不得不繼續活了下來,清晰地感知著每一分鹽水泡傷口的劇痛。它崩潰焦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吼得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吼得嘴裡湧出血來,如此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方才氣絕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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