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前屬下親眼瞧見棺材裡的躺著的就是孫太傅,棺材也是屬下親眼看著埋進去的,不可能會出錯,聖上節哀。”
“你們都在騙朕!孫晟安一定還活著!去給朕找,若是找不到他與容錯的蹤跡,你們通通都要陪葬!”
趙景乾不相信孫晟安會死,他前段時間明明還十分溫柔的說不怪自己,還說知曉自己的心意,同自己說朝堂之事,怎麽可能會死!
暗衛面無表情,抱了抱拳便快速離開了,只是心中卻不免哀怨些,明明是真的死了,永遠都找不到了。
趙景乾坐在椅子上出神,半晌他抬了抬眼皮,啞聲道:“彭德良。”
“奴才在。”
清晨。
一駕馬車自宮中方向駛來,江府門前亦是站滿了人,隻為等馬車上的人下來。
聖駕親臨的消息是昨天夜裡傳來的,江舒聽到消息時心中便有了猜想,只是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對方竟然不是去找孫晟霖,不管怎麽看,都是親兄弟要靠譜些。
趙景乾踏雪而來,目光鎖定在江舒身上,想到他剛出月內淡聲道:“進去說。”
如今天寒,正廳四面透風便去了宴客室裡,趙景乾坐在主位神情莫測一言不發,江家其他人心中縱然不滿卻敢怒不敢言,隻得等著他先發話。
朗山將湯婆子放到江舒手中,因為來的倉促沒有事先拿到靠枕,一隻手便搭在他後腰處讓他靠的舒服些。
趙景乾不動聲色的將這些互動都看在眼中,他竟沒想到,看似冷硬的漢子竟然也能這般細心。
想到此行的目的,趙景乾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不用在此守著,朕與朗夫郎說幾句話,你們各自去忙。”
倒是不擔心趙景乾會直接在江家發難,聽他說此話後其他人便都離開了。
“不知聖上有何事要同草民說?”江舒普一開口,音色沙啞的厲害,像是前一天曾大哭大喊過。
想到自己命人查到的事,他自然也知道江舒昨日去過孫家,如今卻病懨懨的眼睛都是腫的,機會可以證明他一直不願相信的事是真的。
可他還是要問。
“孫晟安在哪?”趙景乾的聲音同樣嘶啞。
江舒覺得可笑,反問道:“這話不是該問聖上您嗎?您手眼通天,怎會不知孫太傅已經離世?何苦還來問草民。”
江舒眉眼微垂,臉色蒼白,周身都縈繞著一股病氣,即便是說著這樣挑釁的話都帶著柔弱可欺的意味。
趙景乾最是明白他如今的狀態,懶得和他計較,神色黯然:“我不相信他死了。”
一句“我”,幾乎將江舒和朗山拉回了之前在府城時那些日子,有段時間趙景乾也會這樣同他們說話,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那時他們誰也不知道會有今日。
“草民也不信,昨日去孫家求證了,聖上怕是心中早就有數,卻還要多此一舉跑一趟,想讓草民說他還活著嗎?是草民說他還活著、就、就能活著嗎?”江舒說的激動,眼中都攢了淚花,深一口氣將平複自己的哽咽。
他也希望孫晟安能活著。
趙景乾沉默無言,江舒的神情做不得假,暗衛們傳來的消息也通通屬實,是他不願相信對方就這麽一走了之,是他一直貪圖孫晟安帶給他的溫柔以待,也是他無法釋懷自己曾那般過分。
“……你們是不是也恨我?”
趙景乾問這番話時還帶著哽咽,其實別人狠恨不恨有什麽關系,是他恨透了自己,所以巴不得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恨他。
江舒咬牙:“草民不敢,草民知您是聖人,做什麽錯事都是對的。”
“錯事”二字咬的很重,話裡的嘲諷和厭惡幾乎要將趙景乾淹沒。
他淡淡說著:“我一定會找到他,我不信他死了。”
“恕草民直言,想問一問聖上,事到如今您做這幅情深的姿態是再給誰看?”江舒淡淡看著他,像是自言自語,“給晟安?可他看不到,他這一生從未怪過你,也不曾怨恨於你,你這幅模樣無非是在為自己開脫罷了,沒意思的很。”
趙景乾啞然,他一直以為孫晟安那時說不怨他是假的,是為了讓他心安,是為了敷衍他,可事實是……他又錯了。
自從坐在這個位置,他終日惶惶不安,他覺得奇怪,明明自己已經坐在了天下最高的位置上,卻依舊覺得不安穩,所以他想讓能另他心安的孫晟安陪伴左右。
可是、
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那肮髒的猜忌就漸漸無法克制的蔓到了對方身上去,懷疑他,懷疑他的朋友,懷疑他的家族。
他本不想這樣的,但他忍不住。
“他走時安心嗎?”
趙景乾輕飄飄的一句話惹的彼此紅了眼眶,這話江舒無法給出回答,一旁的朗山微微點頭:“聽著話本,在夢裡走的,很安詳。”
“好好!”趙景乾點點頭,快速抹了把眼淚,“那我就先走了。”
他已經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了,他想知道的,不敢相信的,已經通通得到了證實,他不信孫晟安會這般無情,假死連剛生產完的江舒都不告知。
所以……所以盡管相信是很難的事,他可以自己試著接受。
許是背影過於蕭條和悲傷,仿佛一瞬之間老了十歲,江舒還是心軟了,他揚聲說道:“晟安從未怨恨你是真的,他說希望你成為好聖上,讓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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