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徠瑤發出幾聲嗤笑,“阿雲,無論此番巫疆是否出手,江衍與楚晏清一定會回到中原,屆時,江長鶴見到江衍安然無恙,定然猜到是巫疆之人出手相助。到了那時,我巫疆照樣是江長鶴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我們信守祖宗的承諾,絕不插手中原之事,只怕三清江氏也絕不會饒了巫疆!”
仡徠瑤看似瘋狂,卻一針見血,此言一落,席間頓時嘈雜起來,無論是德高望重的長老,還是年輕的族長與護法皆是冷汗直流。仡徠雲眼神中的慌亂一閃而過,片刻後便恢復如常,她慘然一笑,聲音卻沉靜無比,“若真如此,我們還可以走。”
“哈哈哈哈”,仡徠瑤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發出大聲的嗤笑,“我巫疆一族隱居避世,直至瀾江之畔,如今已是退無可退。阿雲,難道你說的躲,是讓我們大家夥投身崖底、去喂那瀾江的惡龍不成?”
刹那間,整間屋子靜得可怕。
仡徠瑤說得對,他們一路從南境退到滇越,從滇越退到瀾江之畔,如今,他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第72章 瀾江
仡徠瑤的話擊碎了巫疆一族隱居求安的心。百余年間,還從未有人越過瀾江。江的另一側是什麽、密林的盡頭還有沒有人,從未有人知曉。更何況,南境滇越是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憑什麽一退再退?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仡徠雲,“族長,我們不能再退了!”
“族長,需讓那些欺辱到我們頭上的人知道,我巫疆一族不是好惹的!”
眼見場面熱烈,楚晏清與江衍卻心思沉沉。巫蠱之術雖毒辣,卻到底需要近身下蠱。操控蟲鳥的本事雖詭譎,可蟲鳥之本領卻到底微小。與化神大能的雷霆本領比起來,這些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鬧。若是巫疆族人想要江長鶴血債血償,可能只是以卵擊石罷了。
楚晏清還未來得及勸阻,便看到仡徠雲站起身來,她面容凝重,聲音低沉,“茲事體大,復仇一事還需從長計議,請諸位容我考慮考慮。”
眾人不服,“還有什麽可考慮的?那三清江氏擄我族長,奪我蠱毒,早已欺負到了我們頭上,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護法仡徠月手持八寶銅鈴,大喝一聲,“肅靜!”
仡徠瑤冷冷看了護法仡徠月一眼,旋即嗤笑一聲,轉身對仡徠雲道,“阿雲,你還要考慮到幾時去?你年紀輕輕,怎地如此暮氣沉沉?”
仡徠雲沉著張臉,並未搭話,默了許久,方說,“姨母離家已有三十年,不如這件事我們暫且擱置下來,從長計議,今晚,就讓姐妹們擺宴縱舞,為姨母你接風洗塵。”
仡徠瑤臉色不佳,正欲出言反對,卻被楚晏清打斷了,“瑤姐,你剛剛回家,什麽血海深仇都可以暫時放下,此時此刻,與家人好好團聚,休息輕松一下才最要緊。”
仡徠瑤又哪裡聽得下這些?見她滿臉不屑,全然不為所動,楚晏清又放緩了語氣說,“瑤姐,我與江衍還沒見過巫疆的篝火舞會呢。不妨先讓我倆開開眼,至於復仇之時,咱們往後慢慢再談。”
如此一來,仡徠瑤終於松口,不再提報仇的事情,只是散會前,她又冷著張臉叮囑了一句道,“江長鶴心狠手辣、睚眥必報,阿雲,躲是躲不過去的。”
離開族長所居的三層吊腳樓後,楚晏清與江衍回到房間將小白帶了出來。兩人一狗,沿著瀾江崖邊漫無目的地轉著。望著洶湧湍急、奔流而去的瀾江,楚晏清心中疑竇叢生,“你說這瀾江中,當真有惡龍麽?”
江衍覺得稀奇,他停住了腳步看了半響,聳聳肩道,“惡龍作亂已是百余年前的故事了。惡龍已被昆侖聖君斬殺,又怎會在這瀾江之中作惡?興許巫疆族人口中的惡龍,不過是他們的民間傳說罷了。”
楚晏清聞言笑了笑,眼神玩味,“你說得對。惡龍已被昆侖聖君斬殺,只是……”
崖邊風盛,江衍摟住楚晏清單薄的身體,不解道,“只是什麽?”
楚晏清眉心微蹙,“只是阿岩,這瀾江……”他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不該這般洶湧湍急。”
話音剛落,江衍像是被楚晏清點醒了一般,他複又轉過頭去,久久凝視著百丈懸崖之下滾滾奔湧的江水,沉聲道,“你說得對,這江水不對勁。”
正說著,一股颶風突然從江水中心向上升起,這颶風越來越大,大有摧枯拉朽之勢,卷著江底的岑岑水汽,不斷向著懸崖之上逼近,竟要將人往崖下卷。小白早已嚇得半死,拚命咬住楚晏清的長衫,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江衍眼見勢頭不對,一手護住楚晏清,一手拔出碧華劍來,用力向地上一插,這才將自己與楚晏清穩住,等到颶風漸歇,他朝著村落一望,卻發現菜圃中、池塘邊哪還有那些勞作男子的蹤影?他們早就對此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地回到了吊腳樓中,只等著颶風過去再出來乾活兒。
遠處傳來陣陣銅鈴之聲,緊接著仡徠月的聲音傳入耳邊,“二位少俠,還請離瀾江崖遠一些,這瀾江怪得很,每日都有颶風降臨,一個不小心便要被狂風卷進江中,二位千萬莫要傷了性命啊。”
待疾風停歇,江衍這才收回碧華劍,他穿過菜圃,走到仡徠月身旁,“護法大人,剛剛你是說這颶風日日都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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