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年輕氣盛,江衍再無法忍耐楚晏清的撩撥,他深吸一口氣,便將遙遠的月、夢中的花,天邊的彩霞擁進懷中,喃喃道,“好啊,你教教我,哥哥。”
明月皎皎,許久過後,兩聲滿足的喟歎攪亂了如水涼夜。
這一夜,他們睡得極為踏實。遠離中原的異域讓他們暫且忘卻了諸多煩惱,仿佛身處桃花源中,一時間,不辨年月,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翌日清晨,他們是被雞鳴聲吵醒的,簡單地洗漱後,二人一同走下竹樓。昨夜夜黑風高,又是匆匆忙忙,是以他們到了現下才知,這吊腳樓的第一層竟是些雞、鴨、豬、牛,人與牲畜生活在一起,就連族長所居住的那座三層吊腳樓也是一樣的,倒也是稀奇。
吊腳樓的一旁有幾個水塘,水塘兩側是菜圃,身著粗布短衣、腰間系著圍裙的男人們在其中往來穿梭,喂雞、喂鴨、挑水、采摘。
江衍覺得甚是稀奇,明明昨夜在巫疆見到的都是女子,怎的一覺醒來,便只剩下了男子?於是,他隨意挑了個做事最麻利的漢子問,“不知瑤姐此時身在何處?昨晚那手持八寶銅鈴的女子又在哪?”
那男子見有生人來,頓時局促起來,他把手往腰間系的圍裙上一擦,正欲說話,卻被一邊一個更為年長的男子攔住了,那年長的男子伸出手指狠狠往這年輕男子的額頭上一點,壓低了聲音說道,“休要和外人講話,你有幾個小命?小心讓長老看見了,把你丟進瀾江裡喂惡龍!”
那年輕男子打了個寒顫,頓時慌張起來,隻低下頭乾活,再不敢與楚晏清、江衍二人說一個字。楚晏清啞然失笑,沒再問些什麽,隻遠遠望著村落緊後面的懸崖。這懸崖足有百丈高,崖底是條湍急的大江,恐怕就是這年長男子口中所說的瀾江了,卻不知那傳說中的惡龍究竟是真是假。
江衍覺得錯愕,這巫疆女子各個性情熱烈潑辣,又擅巫蠱之術,卻沒成想巫疆男子卻是這等的小心局促。正欲與楚晏清說些什麽,卻聽到村落最中心的那座三層吊腳樓中,正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執之聲,細細辨認,正是仡徠瑤的聲音。
楚晏清眉心微蹙,心道仡徠瑤剛剛與家人團聚,怎地又吵鬧起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昨晚手持八寶銅鈴的女子便從那座飛簷翹角、雕梁畫棟的吊腳樓中疾步走出。這女子走到二人面前,急聲稱自己是巫疆護法仡徠瑤,說是仡徠瑤與族長有請。
二人一怔,隨這女子步入吊腳樓中,到了二樓的會務廳,發現此間坐滿了巫疆女子,老少俱在。江衍和楚晏清才知,原來巫疆的女人們都聚集在了此處。
江衍忍不住問道,“在你們巫疆都是女子讀書習武、男子喂雞種菜麽?”
席間的人們本是愁容滿面,聽見他們好奇此處的風土人情,護法便隨口解釋說,“男人嘛,生性癲狂,做不得大事,平日照顧照顧家庭便足夠了,真要讓他們保衛巫疆、傳遞巫蠱之術,那是萬萬不行的。”
江衍笑了兩聲,片刻之後,不僅回想起故去的母親,由此更是對巫疆女子肅然起敬。
楚晏清與江衍二人落座,見周圍都是女子,楚晏清不覺有些尷尬,乾笑了兩聲問,“不知瑤姐與族長叫我倆前來可有什麽事情?”
仡徠瑤眼神堅定,“不錯,我叫你來是有要事。請你把中原四派八門的事情向我們講講,我與江長鶴深仇大恨,不能不報。”
楚晏清與江衍皆是一愣,身為江長鶴血脈相連的“親人”,江衍不便開口,隻得由楚晏清出面勸阻。“瑤姐,江長鶴已經進入化神之境,說是法術獨步天下也不為過,更何況他身後還有整個四派八門,就算巫疆與我二人聯手,也未必從江長鶴和他的三清派手中討到什麽好果子。”
仡徠瑤冷笑,“怎麽,不是你們求我的時候了?難道與江長鶴有深仇大恨的只有我一個不成?”說著,仡徠瑤伸手指向江衍,“晏清,難道這小子吃的苦都白吃了?”
楚晏清正襟危坐,他深吸一口氣,嚴肅道,“瑤姐,我與江衍和三清江氏新仇舊恨還未清算,中原更有詭氣一事更是遲遲未有結果,我就算豁出性命也會將這兩件事解決,屆時,自不會放過江家父子。只是,這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見楚晏清不讚同仡徠瑤冒然報仇,仡徠雲微微舒了口氣 ,她目光複雜,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姨母……我們巫疆百余年前就曾立誓隱居此地,再不過問中原之事。四派八門法術精妙、人才濟濟,三清江氏更是四派八門之首,我們貿然前去三清復仇,只怕出師未捷——”
還未等仡徠雲把話說完,仡徠瑤便“嘭”地一聲將桌子拍得震天響,她固執地打斷了仡徠雲的話,“休要說這些喪氣話,四派八門法術精妙,我巫疆巫蠱之術就技不如人麽?他三清江氏人才濟濟,難道我巫疆一族就後繼無人?”她聲音愈發尖銳,幾乎要將房頂掀開,而仡徠雲與諸長老、護法卻異常沉默。
過了許久,仡徠雲緩緩開口,“姨母,阿雲身為巫疆一族的族長,自然要為全族考慮。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仡徠瑤冷笑,“阿雲,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怕了、你怕引火燒身,是不是?”
仡徠雲挺直了胸膛,正視著仡徠瑤,坦然道,“不錯,我是怕了。我怕巫疆一族毀在我的手中,我怕巫蠱絕學從此湮滅於人世,我怕你帶著全族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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