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身負高深修為,自然不懼嚴寒,而楚晏清本就金丹碎裂、經脈盡損,身上又是新傷疊舊傷,早已不再是那個不知寒暑的金丹修士。半個身子沒入水中的瞬間,他忍不住“嘖”了一聲,渾身的肌肉都跟著打顫,連骨頭縫裡都冒出涼意。
江衍定住了,拉著楚晏清不再朝江心走去。他張開手掌,將楚晏清冰涼的手整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他的手溫暖而堅定,一汩汩溫潤的力量由掌心接連不斷地傳遞到楚晏清的體內,直到楚晏清渾身都沐浴在了江衍渾厚的靈力當中,直到他體內的每條經脈和每塊骨骼都覺得熨帖,直到他的四肢舒展開來、逐漸適應了水中的溫度,江衍才帶著楚晏清繼續朝江中走去。
粼粼波光之中,清澈的江水沒過二人的胸腔,最後將他們徹底淹沒。失去空氣的刹那,二人均是胸腔一悶,運功一個周天后,才短暫地適應了。
他們張開酸酸澀澀的眼睛,只見這江中澄澈,不見魚蝦,唯有幾顆水草,隨波飄動著。想來,這水中但凡是活物,便難逃那上古惡龍之口吧。
他們握住玄冰鏈條,一個猛子繼續向下沉去。瀾江既是上古惡龍的棲身之所,自然深不見底。而越是沉入水底,胸中的憋悶便愈甚。雖然他們二人的修為足以支撐在水中閉氣幾個時辰,但到底是肉體凡胎,在水中消耗的體力和靈力是岸上的十倍不止。更何況,這江中是否另有玄妙還未嘗可知。
於是,他們不敢停息,順著玄冰鏈條的方向一路向江水更深處沉去。
他們沉入陽光照射不到的深水之中,此處一片漆黑混沌,耳中唯有彼此呼吸時吐出的泡泡,再無半分聲響。楚晏清松開江衍的手,突然在身上摸索起來。江衍有些不解,還未來得及問出口,便看到楚晏清從懷中掏出塊玉玦。只見這玉玦通體晶瑩,閃爍著隱隱光芒,一看便不是人間的凡物。
楚晏清舉起玉玦,照了照前路,卻看到這玄冰鏈條竟然像沒有盡頭一般,仍將二人往更深處引去。霎時間,楚晏清有些煩躁,喃喃道,“這瀾江到底有多深?”
江衍沒吱聲,只是盯著楚晏清手中的玉玦看了又看,默了半響才佯裝隨意地問起,“這難道也是通靈玉玦不成?”
楚晏清一愣,心道這都什麽跟什麽?什麽叫這也是通靈玉玦?他不解道,“我只有這一塊玉玦,自然只有一塊兒通靈玉玦。另一塊兒在玉翎那裡,興許你是從她那兒見到的吧?”
江衍收回自己的視線,他垂了垂眸子,道,“我哪裡見到過玉翎姐姐的通靈玉玦?你送的東西,玉翎姐姐自然好生收著,又怎麽會給我看?”
楚晏清聽他語氣酸酸的,霎時覺得好笑,正想出言戲弄幾句,便聽到江衍在自己耳邊悠悠來了句,“哥哥,你這懷中到底還能掏出多少人的信物?又是我的通靈玉佩,又是玉翎姐姐的通靈玉玦,你可當真是——”
楚晏清扶額,忍不住伸手在江衍頭上敲了敲,打斷了江衍的滿腹牢騷,“江衍,你這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麽?”
江衍低下頭,小聲嘟囔了一句,“想你啊。除了想你,還能想什麽?”
楚晏清沒成想江衍在這節骨眼上突然給他來了這麽一句,說全然沒有悸動是假的,但到底地方不對,不合時宜。本想低聲罵江衍兩句,可還未開口,楚晏清的目光便陡然撞上了江衍委屈巴巴的眼睛,頓時便沒了脾氣。
他支吾了一陣,終是不舍得指責江衍。於是,默默將通靈玉玦塞回懷中,轉而將脖頸間系著的通靈玉佩解了下來,照亮前路。
向下沉了不知多少丈,突然身下傳來一陣明亮的光芒,楚晏清將通靈玉佩收回的同時,輕聲提醒道,“要到了。”說著,他們加快動作,拉著玄冰鏈條一路向下。
越向下,那光芒便越刺眼,兩人紛紛眯起眼睛,只見那發光的東西正拴著玄冰鏈條的另一端,細細看去,竟是一個巨大的石碑。想來,這石碑就是鎮壓上古惡龍足足百年的寶器了。
真相就在眼前,兩人身上的功夫不敢耽誤,一邊拉扯著玄冰鏈條,一邊借由石碑的光芒觀察著四周的形勢。終於沉到江底,腳尖著地的刹那,兩人都稍稍舒了口氣,然而懸著的心絲毫不敢放松,楚晏清隨意扯下兩根水草,一根覆在江衍眼上,一根覆在了自己的眼上,緩步靠近那散發著萬丈光芒的石碑。
他們一步步靠近這石碑,突然,楚晏清的步履一個踉蹌,竟被這石碑吸了過去!
第79章 古劍
楚晏清“啊”了一聲,還未回過神來,便被石碑吸了過去。
江衍正欲上前,卻發現面前的石碑竟“轟”地開裂、崩出無數顆大小不一的碎石。無數碎石浮在水中,各個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形成一個圓圈,將楚晏清牢牢圍住。
見狀,江衍拔劍出鞘,剛要靠近那一圈碎石,下一秒,卻“嘭”地一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他大聲呼喊著楚晏清的名字,“晏清!晏清!”可這聲音卻被碎石之中蘊藏的靈力原原本本地彈射回來,他的聲音在江水中回旋。
與此同時,楚晏清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環顧四周飛旋的碎石,只見這碎石圍成的圓圈當中,竟是一把寶劍。眼前這把寶劍古樸雅致,劍把由黑金煉製,劍身通透,散發著清澈的光芒,一看便知並非俗物。
楚晏清深吸一口氣,他緩慢靠近這把長劍,握住劍柄的刹那,仿佛被天光擊中,刹那間,一種遙遠而龐大的力量將他包裹,瞬時帶他一起陷入遙遠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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