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清不願引人注意,立即停了下來,抱拳道,“大哥,我乃楊城商人,正趕路往魏城去,本想抄個近路翻山過去,誰知夜深不便前行,便想在貴村借宿一晚。”說著,楚晏清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
兩個莊稼漢瞧楚晏清衣冠齊楚、雅人深致,不似尋常人,一時摸不清來路,於是狐疑地問道,“可有良民證?”
楚晏清心領神會,從包裹中掏出自己提前托玉翎準備好的良民證來,笑著說,“二位大哥,你們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也不像什麽壞人啊,對不對?”
莊稼漢認得的字不多,卻分辨出了“楊城”二字,他收下楚晏清遞來的碎銀,盯著楚晏清上看下看,更覺眼前這人容貌昳麗,品貌不凡,還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氣質。確實不像惡人。
於是,打頭的那個便做主將銀子收下,“楊城來的?你跟我來吧。先到我家裡住上一晚。只是我先跟你說好了,晚上可千萬別亂跑,若是出了事,我們可不負責。”
楚晏清連聲答應。
村莊位於四蓮山半山腰,聽莊稼漢說,這村名喚四蓮村。村子不大,人口不多,大約百十戶人家,陰氣卻很重。
這莊稼漢自稱姓王名忠,因家境貧寒,年紀一大把還未成親,家中除一年邁老母,就只剩下一隻下蛋的老母雞。
王忠做事麻利勤快,很快將柴房為楚晏清收拾出來,末了又囑咐了一聲,“晚上我還要到村口守夜,我娘年紀大、早睡下了,你要吃什麽、喝什麽就自己拿吧。”
楚晏清本想打探一番,王忠卻板著張臉說,“老實睡你的,什麽都別問、哪裡都別去。明天一早就快些走吧!”
楚晏清隻得應允下來。待王忠走後,他從柴房出來,正欲去村子裡四處看看,卻發現王忠竟將院門落了鎖。他啞然失笑,發動靈力跳出院子後才發現,這院子的圍牆上竟貼滿了符咒。
他凝神望去,發現不只是王忠一家,幾乎每家每戶都貼滿了黃色符咒。
只是,自從百年前昆侖聖君與四君子一同將萬千妖魔困於豐都無間結界,這世間雖偶有精怪,卻大多吸天地靈氣而生,與尋常百姓井水不犯河水。
換句話說,這世間已無妖魔。
既無妖魔,何須符咒?
正因如此,曾經風靡一時的符咒之術日漸式微,那些能夠封妖除魔的符咒大多失傳,就連黃山蓮花門的正經弟子都未必能畫得出。更何況是出現在這窮鄉僻壤中徒有其型的道符了。
楚晏清打眼一看就知這些道符只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斂財用的罷了。
天色雖已黑透,卻不算晚,若是放在楊城,市集上合該聚滿了行人商販,就算是平常村落,也該有孩童在街角玩耍,老人在樹下閑聊,不該像四蓮村一般的寂靜無聲,家家閉戶。
整座村莊之中,黑霧彌漫、雲迷霧鎖,陰森之氣四下流動。
不知怎地,楚晏清突然覺得周身刺痛,金丹更像被刀劍刺傷一般。他強忍痛楚,閉目探尋,竟是詭氣驟現。
楚晏清騰空而起,居高俯視,發現村莊南角一處院落詭氣最為濃鬱,於是他立馬朝那個方向趕去,最後縱身一躍,趴在了房梁之上。
他看到這家男主人正躺在院子中,四肢軀乾皆已乾癟,像具乾屍一般,而一旁的年輕婦人則嚇得癱軟在地,尖叫一聲後,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發出喑啞的叫喊。
村莊自發組織的巡邏隊聽到了女人的叫喊聲便打著火把衝進院子,見到男人的慘狀後,皆嚇得渾身一激靈,繼而便捶胸頓足,“怎麽還是防不住呢!”
“怎麽又有人死了!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三個了!”
院子裡很快聚滿了村民,就連鎮守村口的王忠也趕了過來,大夥裡三層外三層地把院子團團圍住,又嚇又怕,誰都不敢再吱聲了。
楚晏清皺緊眉頭,這小小一間村落,一年當中竟有三個人離奇身亡,不知村長可否附近的江南周氏與三清派求助過。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連村長一家也趕來了。村長約莫五六十歲,身強力壯,一副精明長相,隨後跟了中年男人,看樣子像是村長的兒子。
村長看看變作乾屍的男人,又看看幾乎哭暈過去的女人,“真是晦氣,真是晦氣,我四蓮村幾百年裡還從未發生過如此離奇古怪的事情。待我百年之後,可如何對得起四蓮的先祖!”
村長的兒子王秀看著眼前的婦人,咬牙切齒道,“父親,孩兒斷定,這一年來我四蓮村的風波,定然是這女人作祟!”
此言一落,安靜的院子中立即傳出竊竊私語,“是啊,就是一年前,這女人嫁到我們四蓮村以後怪事才開始發生的!”
“是啊,當初她嫁給東邊那家沒多久,丈夫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裡,官府查了一遭又一遭,到最後都沒弄清緣委。那時咱們誰也沒往她身上想。”
“可誰知,沒過多久她左邊那戶家中的男人也這麽死了!一樣被人抽幹了血,一樣弄不清緣由!”
“這不,這女人才剛改嫁不久,新婚丈夫竟然也……”
“妖精,這女人就是妖精!”
“我看她是巫女才對!”
不知怎地,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接一聲地謾罵,“巫女滾出我們四蓮村!”
“殺死她!殺死她!”
“燒死巫女,還四蓮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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