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不敢看楚晏清烏黑透亮的眼眸,他別開臉,眼睛紅了一圈,“為什麽?哥哥和玉翎姐不想要我了麽?”
聽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故作堅強,輕飄飄地說出這麽殘忍的話,楚晏清心尖都生疼,他揉揉太陽穴,接著將阿岩攬進懷裡,“哥哥不是不要你了,阿岩,我帶你去找你的家人可好?”
阿岩卻固執地搖頭,“我娘已經死了,我現在的家人只有你和玉翎姐。哥哥,你不願意要我了麽?”他再次開口。
無力感湧上心頭,楚晏清輕輕拍著阿岩的肩頭,“我永遠是你哥哥。只是……除了你娘以外,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啊。倘若我不送你回去,於道義不符。”
阿岩既是江家子孫,自然要回歸三清,修習三清功法,倘若被江家知道自己私自收留江氏後代,恐怕不止會引發江氏對自己的責難,還會給長瀾招致禍端。
於情於理,他都只能將阿岩送回去。
阿岩垂著頭,“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麽?”
楚晏清眼含笑意,聲音溫柔,“當然能了,哥哥會常常去看望你的,等你以後練好了法術,哥哥還會帶你一起去遊歷試煉,一起行走江湖,好不好?”
阿岩的腦袋歪在楚晏清的肩頭,他足足想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緩緩抬起腦袋,小聲說,“那好吧。”
楚晏清立即修書三清派掌門江長鶴,不過三日功夫,江河便奉父之命接堂弟回家。長路漫漫,楚晏清不忍阿岩一人面對,便主動提出一同送他回去。
正是送阿岩回三清派的路上,楚晏清與江河漸漸熟悉起來,他們一起下棋,一起比試,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想來,他們這段孽緣的起點竟是江衍。
後來,漁家子阿岩搖身一變,成了三清派江衍,只是有關他身世的傳聞卻甚囂塵上,屢禁不絕。他雖被江長鶴收為關門弟子,可江掌門事務繁忙,未嘗能對他面面俱到,因此半年下來,竟屢屢被師兄們欺負。
彼時,楚晏清與江河志趣相投,正打算一同遊歷,兩人得知此狀,一合計便帶上了在門派中飽受欺辱的小江衍一起上路。
江衍雖是江河的堂弟,卻對楚晏清最為依賴,一路上,楚晏清看著江衍修行,見證他步入築基,帶著他行俠仗義,教他江湖道義。
他們踏遍山川湖海,穿過沙漠,翻過冰川,他看著江衍長大,也看著他走向成熟。
那時,江衍時常纏著楚晏清教他劍法,楚晏清拗不過他的軟磨硬泡,便將自己剛剛開創的碧華劍法盡數傳授,從此江衍便不再練習三清派的刀法,反而一心修煉碧華劍。
時隔多年,江衍長大了,可在楚晏清心中,小小的阿岩永遠留下了一角。
江衍不知楚晏清在想些什麽,見他長久不說話,心一橫,幽幽地問道,“哥哥,既然江河可以,為什麽我不行?”
他聲音輕飄飄的,眼神卻固執得厲害,“既然當初你可以接受他,為什麽要對我避猶不及?”
第25章 身份
楚晏清蒼白的臉倏地漲紅了,他怒火中燒,粗重的喘氣中帶出火熱的氣息,胸脯也跟著情緒起起伏伏,他扯著嗓子,衝江衍喊道,“江衍!”
話音未落,楚晏清竟一掌朝江衍劈去。
——“啪”地一聲悶響傳來,江衍竟毫無退讓之意,生生扛下了楚晏清的一掌。
他為救楚晏清本就耗盡了靈力,受下這一掌後踉蹌著朝後退了半步,體內鮮血翻江倒海,直欲上湧。
楚晏清最看不慣苦肉計,見狀不由得更為氣惱,也不管江衍有無被自己傷到,瞥了他一眼後,冷冷地問道,“為什麽不躲開。”
“你就非要挨揍麽?”
以前就是這樣,明明平日裡是一頂一的聽話,可一旦江衍的牛脾氣上來了,無論楚晏清怎麽勸怎麽說都是沒用的。就算做出架勢來要打他一頓,他也只會垂著腦袋,既不松口,也不躲閃。一副悉聽尊便、就是不改的姿態。讓楚晏清既心疼又無計可施。
江衍沉默了半響,他的喉頭上下滾動,最後輕聲說道,“哥哥你不用生氣。我什麽樣子,對這件事什麽態度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麽?”
聽聞此話,楚晏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著說,“好,你的態度我知道了。我的態度你也早該知道了。”
江衍神色坦然,“我知道。既然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態度,那對這件事已經沒什麽好爭執的了。
“今天,哥哥就當我是一時情難自抑,唐突了。”
楚晏清一愣,似乎沒成想江衍會如此理所當然,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江衍柔聲說,“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就離開神醫谷”說著,江衍便轉身離開房間。
楚晏清愕然,片刻後他突然叫住了江衍,“江衍,你等等。我一連昏睡幾日,還不曾問過你,四蓮山作怪的妖道究竟是何方神聖?你可曾捉住了他?一切可曾水落石出?”
江衍回過頭來,他神色如常,就仿佛剛剛的挫敗與失落不曾寫在他的臉上,隻答道,“沒有。那日我只顧著早些將你救出去,並未與那妖道糾纏太久。”
楚晏清頓時急了,“那你豈非放虎歸山?倘若他繼續為禍百姓,天下之大,讓我何處去尋他蹤跡?”更何況,這妖道手握失傳已久的魔道詭術!放任他一日,害的可能就是千萬百姓。
江衍神色淡然,“我在他身上灑了尋蹤粉,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能將他找回。你放心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