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他這麽一說, 劉觴才注意到, 紫宸殿之內的年輕男子, 乍一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仔細一看也有八分相似,只不過那人年紀尚輕, 比李諶還要年輕一些,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身材更為纖細弱不禁風, 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將他吹飛。
面皮白皙的連露華台的頭牌都自歎不如,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
李諶的模樣顯然是醉酒了, 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平日裡的狼目也變成了小狗眼, 水汪汪的望著劉觴。
“兩個阿觴……”李諶感歎的道:“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劉觴心裡又氣又笑, 好啊,找我來飲酒,你自己卻喝多了,還拉著一個小娘炮親親我我!
劉觴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生氣,總之氣得胃裡翻江倒海,險些吐出酸水來,他抄起桌上的杯盞,“嘩啦——”一聲,直接潑在了李諶臉上。
“嗬——”
“嗬……”
這一聲抽氣聲,是良醞令發出來的,而這第二聲抽氣聲,則是魚之舟發出來的。
劉觴涼絲絲的道:“陛下清醒一點沒有?”
李諶被潑了一臉冷水,登時一個激靈,總算是清醒了過來,不只是頭腦清醒,連腹中的火熱也瞬間澆滅,使勁晃了晃腦袋,用袖擺擦了擦臉上滾落的水珠。
“你?”李諶這才看清楚,雖然的確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對方根本不是宣徽使劉觴,穿著一個八品官服。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咕咚!對方連忙跪下來,聲音也嬌滴滴的,十分嬌弱的道:“回陛下的話,小人名喚王觴,乃是良醞署人員,是……是陛下喚小人前來的。”
李諶似乎有些印象,因為飲了新鮮的桃華釀,所以想要見一見這講究的人才,便讓魚之舟去喚良醞令來,又讓魚之舟找了劉觴一同飲酒。
哪知……
哪知這桃華釀起初喝來並不覺得上頭,沒一會子後勁竟如此之大,李諶方才醉酒,一時沒注意,把與劉觴七八分相似的良醞令王觴看成了劉觴!
李諶現在後悔不迭,怎麽就如此之寸,不只是看錯,還叫劉觴看到了,在劉觴的面前,揪著旁人的袖子使勁嗅,這……這豈非孟浪麽!
“阿觴,你聽朕……”解釋!
李諶的話還未說完了,劉觴已經淡淡的道:“陛下醉酒,早些休息吧。”
說完,直接大步離開了紫宸殿。
“阿觴!阿觴……”李諶趕緊去追。
哪知道那良醞令一把抱住李諶的小腿,大喊著:“陛下!陛下您身上都濕了,小人幫您擦乾淨罷,如此出去,會害了風邪的!”
李諶被牽絆了一番,劉觴已然離開了紫宸殿,一轉眼便不見了人影,李諶見他必然是誤會了,心急如焚,一腳踢開王觴,冷聲道:“滾下去!”
良醞令王觴從來沒見過天子發脾性,嚇得哆哆嗦嗦,也不敢阻攔了,低眉順眼的離開了紫宸殿。
李諶大步追出去,立刻往宣徽院而去,春日的夜裡頭,竟然跑出了一身薄汗,抓住一個小太監,風風火火的問:“宣徽使,回來了不曾?”
“拜見……”
“不必了,快回答!”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道:“陛下,宣徽使還未回來。”
沒回宣徽院,那肯定是去內侍別省了,於是趕緊又往內侍別省追過去,哪知道追到別省,小太監也說沒見過。
李諶心裡一想,不在內侍別省,也不在宣徽院,那只剩下樞密院了……
劉觴去了樞密院,那豈不是去找劉光去了?不會給朕告狀罷?劉光本就不待見朕,若是劉觴當面告狀,樞密使會不會不讓朕與阿觴在一起?
李諶越想越是著急,又衝著樞密院跑去。
夜色越發濃鬱起來,此時此刻的樞密院中。
郭鬱臣如坐針氈的坐在席上,他的喉結艱澀的滾動了好幾下,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樞密使,該你……落子了。”
“別催。”劉光回應道:“我要好好兒想一想。”
今日郭鬱臣難得不在神策軍值夜,樞密使劉光便邀請他來坐一坐,說是……下棋手談。
郭鬱臣雖然是個武將,但他乃系文臣起家,對於琴棋書畫這些雅致的玩意,他都十足喜歡,因此樞密使劉光請他來下棋,郭鬱臣自然卻之不恭,欣然前來。
只是誰知……
劉光的棋藝卻不怎麽好,二人從剛剛天黑坐在這裡手談,沒過多少功夫,劉光已然輸了五局!
旁人手談,若是遇到了棋力相當之人,怎麽也要一個時辰,最少也要半個時辰才能下完,而今日遇到了劉光,幾乎是一盞茶解決一盤局,最多郭鬱臣也只是用兩盞茶,便將劉光殺的片甲不留。
劉光的棋藝可以說是打遍大明宮無敵手的臭,不堪入目……
偏偏劉光有言在先,這下棋也有彩頭,贏了的人沒有懲罰,而輸了的人嘛——
“啊呀,”劉光輕笑一聲,挑眉道:“本使又輸了。”
他說著,並無半點子遺憾,反而唇角勾起狡黠的笑容,道:“願賭服輸,本使甘願受罰。”
他說著,施施然站起身來,纖細白皙的食指一勾,在燭火下泛著凌凌波光的白色裡衣嘩啦一聲,猶如花瓣剝落,直接掉落在劉光的腳邊。
郭鬱臣的嗓子更加乾澀,仿佛害了風邪,最嚴重的風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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