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今日已經夜了,王歲平這個時辰來, 程懷瑾也有拒絕相見的道理。
侍衛抱拳道:“是。”
兩個侍衛退出去, 沒過多久, 外面竟然鬧騰了起來, 傳來王歲平的喊聲,大喊著:“為什麽程公子不見我?是不是你們沒有通傳?”
“我與程公子是什麽乾系你知道麽?憑什麽不見我?”
“速速去通報!否則有你們好看!”
這裡是館驛,王歲平在外面大喊大叫,程懷瑾不耐煩的眯起眼目,一點子也沒有溫文爾雅的模樣,反而顯得有些刻薄冷酷。
“這個豎子。”程懷瑾朗聲道:“請王郎君進來罷。”
“是。”
吱呀——是開門的聲音,王歲平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程懷瑾立刻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道:“是王郎君,我那幾個不中用的侍衛,竟是沒有認出王郎君來,把您攔在了外面,王郎君不會見怪罷?”
王歲平走進來,十足自來熟的坐下來,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道:“還是程公子有眼力,我這剛從神策軍牢營出來,聽說程公子入京了,巴巴的來尋你,不會連口水都沒有罷?”
程懷瑾壓下眼底的鄙夷,笑道:“王郎君哪裡的話?您可是太后娘娘的弟親,走到哪裡,誰能不賣您的面子呢?”
“哈哈!”王歲平指著程懷瑾笑道:“還是程公子有眼力,也不虧我這麽多年來對你銀錢的資助!”
程懷瑾道:“懷瑾在滄景勢單力薄,有賴王郎君的大力相助,還沒來得相謝呢。”
“謝什麽?”王歲平道:“咱們都是自己人,別要這麽生分了。程老將軍那麽多兒子裡面,要我說,只有你是個能耐的,其他的幾個兒子,不是傻,就是蠢!根本不足與之謀,我可是把所有的寶,全都壓在你身上了!程公子,此次程老將軍卸下兵權,滄景節度使的位置,非你莫屬,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程懷瑾眯了眯眼,略微有些思量。他乃是滄景節度使程老將軍的養子,父親曾經是程老將軍的副將,為了程老將軍出生入死,最後為國捐軀,一家子也因為父親的戰死而分崩離析,程懷瑾無人養育,便被程老將軍帶回去教養,收為義子。
許多人都知道,程懷瑾此人溫文爾雅,從來不爭奪什麽,一直都是默默無聞之人,躲在程老將軍的大兒子程輕裘身後,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軍師,和其他幾個兄弟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程輕裘的幾個弟弟,也都看不起程懷瑾,覺得他身子骨不輕,文縐縐的,不像是個武將,根本無法領兵,再者,他都不是程家真正的血脈,程老將軍是不會將兵權沿襲給他的,因此幾個兄弟壓根兒沒將他放在眼中。
而就是這樣的程懷瑾,謀圖者甚大,程懷瑾想要將滄景的兵權,全部握在手中。這並非是程懷瑾突如其來的想法,他已經謀劃有一段時日了,而謀劃這些事情,都需要銀錢。
程懷瑾只是一個養子,雖不愁吃不愁穿,但決計沒有多余的銀錢養自己的死士和門客,便需要拉攏一些人入夥。而王歲平,就是入夥的人。
程懷瑾當時是看上了王歲平的身份,他乃是王太后的弟親,家裡又有一些小錢,最關鍵的一點,王歲平這個人胸無點墨,很好控制,因此程懷瑾與王歲平談妥了合作,王歲平出錢,程懷瑾謀圖滄景兵權,等到程老將軍卸下兵權,程懷瑾成為滄景節度使,自然會報答王歲平一些好處。
王歲平上下打量著程懷瑾,道:“往日裡我在長安,也未曾見過程公子本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王郎君謬讚了。”程懷瑾恭恭敬敬的拱手,只不過趁著垂頭之際,斂去眼底的厭惡。
王歲平欠起身來,越過案幾,突然一把按住程懷瑾放在案桌上的手背,笑眯眯的道:“程公子,我這些年,資助了你不少銀錢,你看……是不是應該小小的報答一番?”
程懷瑾抽回手來,保持著笑容道:“王郎君,咱們不是都說好了麽?等事成之後,懷瑾成為了滄景節度使,必然少不了王郎君您的好處。您在長安之內,懷瑾在滄景之地,必然互相照應。”
“是啊,”王歲平笑道:“只是……程老將軍雖然年紀大了,身子卻康健的厲害,若是卸去節度使的兵權,恐怕還有些時日要等,我可是等不及了!”
他說著,乾脆站起身來走過去,伸手去抱程懷瑾,笑的不懷好意:“我以前便聽說,程公子生得俊美逸麗,今日一見,還真是天人之姿,便算是長安城裡的公子們,也比不得。”
程懷瑾向後退了一步,躲開王歲平的動手動腳,笑道:“王郎君,您真的謬讚了,懷瑾何德何能啊”
“誒!”王歲平一點兒也沒看出來程懷瑾的嫌棄,還是不斷的往前逼近,將程懷瑾逼退到角落,搓著掌心道:“程公子,往後裡你可是還需要我的款項的,便算是你當了節度使,這使錢的地方還多著呢,你說對不對?更何況,你現在還不是節度使,你那些兄弟們,都虎視眈眈的賊著這個位置呢!要不然……你與我好了,我再多給你填一些款項,你看如何?”
程懷瑾眼底的厭惡幾乎藏不住了,“嘭!”一聲,一不小心撞掉了矮櫃上的香爐。
金屬的香爐砸在地上,並沒有碎裂,發出“咚——”一聲巨響,十足的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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