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眾人調笑著程懷瑾,程輕裘回頭看了一眼,皺眉道:“說笑什麽?還不快進去?”
兄弟們這才住了口,紛紛進入紫宸殿,程懷瑾看了一眼殿門,腳步遲疑下來,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
天子宣見的是滄景節度使的兒子,自己的確不是程老將軍的親兒子,再者,他豢養私兵的事情已經暴露,再見到天子,不知天子會不會找後帳。
就在他遲疑之時,程輕裘折返回來,道:“阿瑾,別愣神了,進去罷。”
程懷瑾抬頭看了一眼程輕裘,他沒說話,又低垂下頭去,走入紫宸殿。
紫宸殿中,李諶坐在最上首的龍椅上,劉觴站在旁邊,滄景節度使程老將軍站在殿中,一乾兒子們跪地作禮:“拜見天子。”
“朕今日宣見你們,”李諶道:“想必各位公子心裡都有數,朕要說的,自然是下一任滄景節度使之事。”
他說著,拿起手邊的文書,道:“這是程將軍的決定,這文書上,寫著下一任滄景節度使的人選,朕方才已然過目,也覺得這個人選很是中肯。”
兄弟們面面相覷,隨即全都看向嫡長子程輕裘,似乎已經確認,便算是不打開文書,也能肯定下一任滄景節度使就是他。
李諶將文書交給劉觴,道:“宣徽使,替朕與程將軍,宣讀下一任滄景節度使的人選罷。”
劉觴接過文書,將文書展開,挑眉掃視著眾人的表情,隨即朗聲道:“滄景節度使之子,聰敏通達,忠心護主,乃滄景節度使承襲之不二人選,特委任滄景節度使之子……程懷瑾,承襲滄景節度使一職,即刻上任。”
“什麽!?”
“誰?”
“程懷瑾?!”
一瞬間紫宸殿炸了窩,所有人全都看向程懷瑾,滿滿的不可置信。
不只是所有兄弟,就連程懷瑾本人也是不敢置信,霍然抬起頭來看向天子,又看向養父程老將軍。
“怎麽可能是程懷瑾?!”程熙之最耐不住性子,站起身來道:“陛下,您一定是搞錯了!阿爹必然是想讓大兄繼承兵權的,絕不可能是程懷瑾!”
“為何不可?”李諶道。
“因著……因著……”他根本不姓程啊!
李諶幽幽的道:“程懷瑾護駕有功,有勇有謀,機智通達,無論哪一條,都是滄景節度使的不二人選。”
程老將軍也道:“你們阿爹的確是老了,但也不至於老糊塗,這文書上所寫,都是阿爹的意思,並無曲解。”
“阿爹!?”一乾人等還是不敢置信。
程老將軍又道:“我兒輕裘,君子之風,但因著過於正派,其實老夫一直在思慮,輕裘到底是不是滄景節度使的最佳人選,身為一方節度使,並非一心為民,忠君愛國便可以的,還要斡旋在各種朝廷詭計之中,斡旋在各種不懷好意的節度使之間,我兒真的可以做到麽?”
他說著,看向程懷瑾:“懷瑾心思細膩,雖確有不足之處,但經過這次金商兵變,老夫也確實看出來了,懷瑾的謀略和膽識,確實可以勝任滄景節度使一職。”
程懷瑾心竅中仿佛燃燒著沸水,喃喃的道:“程將軍……”
程懷瑾被程老將軍收養,他一直覺得自己寄人籬下,程老將軍雖然待他極好,但是兄弟們冷嘲熱諷,令他一直心存自卑,他從沒想過,程老將軍原來如此器重自己。
李諶道:“朕尊重程將軍的意見,也覺得程將軍所言中肯,不知各位公子意下如何?”
程熙之氣憤的道:“我不同意!便算天子和阿爹都認可程懷瑾,我還是不同意!”
李諶看向程輕裘,道:“大公子意下如何?”
程輕裘一下被眾人矚目,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意見,畢竟程輕裘才是滄景節度使的不二人選,內定的人選突然落空,也不知他到底如何想法。
程懷瑾雙手握拳,他差點子被喜悅衝昏了頭,是啊,程輕裘會如何想法?他會不會覺得,是自己搶了他節度使的位置?
程懷瑾側目看向程輕裘,他的眼神有些慌張,對上程輕裘的眼目一瞬間,立刻挪開。
程輕裘沉默了良久,聲音毫無波瀾,拱手道:“陛下與阿爹的決議,卑將不敢有違,卑將願輔佐滄景節度使,鎮守一方!”
程懷瑾詫異的看著他,正巧,程輕裘也抬起頭來,看向程懷瑾,二人四目相對,程輕裘甚至對他微微笑了一下。
“大兄!”程熙之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在說什麽啊!滄景節度使的位置,本身就是你的!你輔佐他做什麽?”
程輕裘安撫著程熙之,道:“三弟,不可禦前無狀。陛下與阿爹既然如此決定,便是有理由的,再者……大兄也知曉自己的毛病,為兄有謀無定,如此舉棋不定,如何能做一方之長?這一點子,的確不如阿瑾。”
程熙之氣得險些跺腳,但阿爹和大兄都這麽說了,天子也這麽說了,其他兄弟關鍵時刻都不敢執拗,程熙之一人也無法力挽狂瀾。
程懷瑾跪下來,程老將軍將印信成交給天子,李諶又親自將印信授予程懷瑾,道:“滄景節度使,從今往後,朕希望你忠心大唐,鎮守一方。”
“是!”程懷瑾道:“卑將定不辱命!”
滄景節度使的傳任問題已經解決,程家一乾人等離開紫宸殿,程家的兄弟唏噓不已,他們方才進入紫宸殿之前,還在嘲笑程懷瑾,沒成想離開紫宸殿之後,竟然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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