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諶放下手中的文書,幽幽的道:“怎麽,宣徽使又在忙?”
魚之舟回答道:“回陛下,宣徽使不在宣徽院,好像……好像去了中書門下。”
“又去找竇悅了?”李諶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
李諶當即站起身來,黑著臉道:“去中書門下。”
劉觴的確跑到中書門下去見竇悅了,不為別的,竇悅是個小天使,特別善解人意,劉觴去和竇悅訴苦,他從來都是靜靜的聽著,也不會瞎給意見。
劉觴賴在竇悅的工部,看著他雕刻模型,托著腮幫子陷入了深深的尷尬之中,便在此時,一片龍紋衣角突然出現在劉觴面前,劉觴還在出神,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才慢慢抬起頭來。
“陛下?!”劉觴震驚:“您怎麽來中書門下了?”
李諶居高臨下的盯著劉觴,似笑非笑的道:“是啊,朕怎麽來中書門下了?還不是有人聽召不謁見,朕才會巴巴的親自趕過來。”
劉觴乾笑兩聲:“這誰、誰這麽大膽呢,天底下竟然有人敢不聽召,若是叫小臣見到此人,一定……”
“一定什麽?”李諶道。
“呵呵、呵呵!”劉觴硬著頭皮道:“一定好好教訓他!”
李諶點點頭,眼神凝視著劉觴,道:“是呢,朕若是見到這個人,也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才對。”
竇悅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插不進話去,關鍵也聽不懂二人的話裡有話,只能乾站著。
李諶瞥了一眼竇悅,心想著,劉觴三天兩頭躲著朕,卻跑到這裡來見竇悅,朕必須想個法子,讓竇悅更忙一些,忙的四腳朝天,如此一來,才讓他沒工夫和劉觴見面。
李諶眯了眯眼目,靈機一動,正色道:“竇悅。”
“下臣在。”
李諶道:“朕突然想起來,浴堂殿年久失修,也到了翻修的時候了,你才入工部不久,又只是郎中,很難親自主持一次修繕罷?你既然有如此大才,朕也不好埋沒,這次朕做主,讓你主持修繕浴堂殿,如何?”
竇悅不知道李諶在耍陰招,還驚喜的睜大眼睛,興奮的道:“陛下、下臣真的……真的能主持修繕麽?”
竇悅只是一個從五品上的郎中,按理說沒有資格修繕大明宮的殿堂,但是李諶親自下旨,再加上狀元郎的頭銜,只要做出一些建樹來,旁人定然心服口服,而且升官指日可待。
竇悅倒是沒想到要升官,能親自主持修繕,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一直以來竇悅都是紙上談兵,終於輪到了實戰,哪裡能不歡心?
李諶道:“朕一言九鼎,還能誆騙了你不成?”
竇悅跪下來,驚喜的道:“謝陛下!謝陛下!下臣一定盡心盡力,不枉費陛下的厚望!”
李諶唇角劃開一絲絲弧度,笑得遊刃有余,一個小小的郎中,也能玩得過朕的掌心?還不是隨意將他擺弄,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要知道工部忙起來,那是沒有白天黑夜的,連吃飯喝水都顧不上,這樣一來,竇悅根本沒時間再招惹朕的阿觴了。
李諶冷笑,表面上卻要說一些勉勵的話:“你不必謝朕,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你是新科狀元,本就有這等才華,朕這次只是給你機會,能不能做好,還是要看你自己了。”
他說著,還拍了拍竇悅瘦弱的肩膀,稍微用力,差點把單薄的竇悅拍的左右搖晃,顯然夾帶私貨。
卻笑的仿佛一個明智的仁君,腦袋上幾乎閃爍著慈愛的光環,又道:“竇悅,你可不能讓朕失望呢。”
“是!”竇悅再次拜謝:“小臣竭盡全力,絕不辜負陛下的厚愛!”
劉觴左看一眼李諶,右看一眼竇悅,天子仁愛器重,臣子忠心耿耿,好一副君臣和睦的場面。劉觴的目光停留在李諶搭在竇悅的肩膀上,目光微微有些晃動,似乎悟到了什麽。
李諶說罷,便離開了工部,對劉觴道:“宣徽使,如今可有空了?同朕一道去紫宸殿罷?”
劉觴隻好硬著頭皮答應,跟著李諶出了工部。
李諶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道:“朕方才就想問了,阿觴你可有話想對朕說?”
劉觴心中的確有一個疑問,而且越琢磨越覺得跟真事兒似的,但是這個問題不好問出口,是陛下的私事。
李諶道:“不必吞吞吐吐,直說罷。”
劉觴試探的道:“陛下……您這些日子,總是往工部跑呢。”
李諶點點頭:“也對。”誰讓劉觴總是往工部跑,朕自然跑的勤快一些。
劉觴再次試探:“陛下,您前些日子,還親自去了一趟竇郎中的宅邸。”
李諶又點點頭:“是有這麽回事兒。”畢竟劉觴跑去飲酒,還喝得酩酊大醉實在叫朕不省心。
劉觴第三次開口試探:“陛下方才還對竇郎中委以重任!一般堪堪上任的郎中,是不可能獨自主持修繕大明宮殿堂的。”
李諶也是第三次點點頭:“確實如此,但竇悅並不一般,他是新科狀元,讓他做工部郎中,本來就是屈才了,幸而他有這方面的本事。”朕讓他修繕,還是想讓他忙得找不到北,這樣就無空糾纏朕的阿觴了。
朕……當真聰敏機智。
李諶這般沾沾自喜的想著,看到劉觴露出一個篤定的眼神。
劉觴最終試探道:“陛下您……是不是看上了竇小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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