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歸忍不住想,以他們兄弟之間的情分,以及原書中六皇子的人品,若自己死後對方再年長一些,說不定會設法庇護自己的母親和姐姐。
“嗚嗚……”
六皇子抱著葉雲歸的胳膊伏在榻邊,不知怎麽的竟是小聲哭了起來。
葉雲歸這才想起來,對方當初托人給自己遞來的信,他沒有收。
因為依著規矩,他既然被圈禁在此,便不能與外間傳遞書信。
沒想到,此事竟是被六皇子記在了心裡,如今見著自家二哥,便忍不住委屈了起來。
如果葉雲歸沒記錯的話,這小家夥後來又讓人捎來過自己的功課,有新學的詩也有筆鋒尚且幼稚的畫作……
若細究起來,那大概是他在這皇陵裡,唯一得到過的安慰了。
念及此,葉雲歸慢慢握住了六皇子的小手。
六皇子明顯一怔,哭聲都停了。
可他抬頭看到葉雲歸依舊閉著眼睛,便以為對方還沒醒,忙老老實實收了聲,將小腦袋慢慢拱到了葉雲歸的懷裡。
這一邊,六皇子與葉雲歸溫情脈脈。
另一邊,大皇子卻費盡了心思想做點什麽。
若說葉雲齊曾經對葉雲歸只是忌憚和嫉妒,在經過那些噩夢的折磨後,他則徹底將葉雲歸視如洪水猛獸,不願給對方一丁點喘息的余地。
“你這會兒倒是好了?”皇帝見到葉雲齊後,語氣依舊帶著幾分不悅。
眾人都知道,皇帝對先皇的忌日向來重視,今日被葉雲齊鬧成這樣,他自然高興不起來。
“父皇,兒臣自知今日犯了大錯,回去後定然去佛堂為先帝抄經祈福,以慰先帝在天之靈。”大皇子說著朝皇帝磕了個頭,看上去確實是恢復了理智,也挺知錯的樣子。
皇帝今日見了葉雲歸,難得被激起了慈父之心,對待葉雲齊也寬容了不少。
“回去再說吧。”皇帝道。
“是。”大皇子規規矩矩地起身立在一旁,又道:“兒臣聽薛統領的人說,二弟似乎是身體有恙。隻不知打緊不打緊,生怕病氣衝撞了父皇,這才趕來看看。”
他這話假得不能再假,就連一旁的顧盛都在心裡朝他翻了個白眼。
但皇帝卻在聽到“衝撞”那二字時,不由擰了擰眉。
葉雲齊這話不偏不倚說到了皇帝心裡。
畢竟對方當初就是因為這“衝撞”二字,將葉雲歸送來的皇陵。
而且今日先是葉雲齊的表現很奇怪,像是突然失了神智,後又見到了癡傻的葉雲歸,這很難不令人聯想到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皇帝向來篤信這些,念及此後背都禁不住起了一層細汗。
“父皇,您今日本就勞累,二弟這裡還是交給兒臣這個做兄長的來照應吧。”葉雲齊又道。
皇帝目光微閃,下意識看了一眼顧盛。
顧盛是個懂得揣度君心的,見狀忙順勢道:“陛下,大殿下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左右您已經命人傳了太醫來替二殿下診治,您若太過憂慮傷了身子,二殿下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啊。”
“嗯,如此也好。”皇帝瞥了葉雲齊一眼,開口道:“你今日也不大舒坦,就別逗留了。”
葉雲齊聽說皇帝要走,這才松了口氣,不過不等他高興,又聽皇帝朝顧盛道:“這裡交給旁人朕不放心,你親自帶人留下,盯著太醫為雲歸診治。”
“是,老奴領旨。”顧盛忙道。
葉雲齊沒想到皇帝竟這麽重視葉雲歸,將自己從不離身的顧盛都留了下來。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免得惹對方懷疑。
這邊,皇帝準備打道回宮,便讓人去將六皇子叫了出來。
六皇子素來乖巧,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到最後也沒舍得把葉雲歸叫醒。
“沒想到你孩子緣這麽好。”岑默從屏風後出來道。
葉雲歸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岑默瞥見他泛紅的眼尾,不由一怔,問道:“很喜歡他嗎?把他弄來陪你幾天?”
葉雲歸被他逗得失笑,而後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其實我挺好奇的,葉雲齊今日鬧了那麽一場,本該被你父皇厭棄才對。怎麽他來了這一趟,就能三言兩語把人給哄走了呢?”岑默道。
“這就不好猜了。”葉雲歸冷笑道。
不過哪怕皇帝回了宮,他這會兒也不怎麽著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葉雲齊要想全身而退,沒那麽容易。
“你父皇將貼身的老太監留了下來,此人你了解嗎?”岑默問他。
“顧總管,我父皇幼時就是他帶大的,對我父皇很忠心。不過此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挺知分寸的,屬於那種聰明圓滑,但不壞的人。”葉雲歸道。
依著墩子所言,先前皇帝決定來看葉雲歸時,顧盛還幫忙說過話。
葉雲歸與此人雖沒有多少交情,但顧盛知道的太多,對他多少有點同情,再加上了解皇帝的心思,所以在有關葉雲歸的事情上,從不落井下石。
“這樣看來,事情就好辦多了。”岑默道。
“嗯,到了這一步,咱們就不必做什麽了,等著太醫來了,剩下的事情便順其自然。”
當日午後,太醫院的人便到了皇陵。
這次他們的陣仗很大,不僅來了三位太醫,還帶了不少可能會用到的藥材,免得來回奔波抓藥不方便,可見對葉雲歸的病是真的重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