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盛應聲後又道:“只是有件事,老奴不敢隱瞞陛下。”
皇帝見他語氣嚴肅,面色一沉,問道:“可是雲歸的身體……”
“二殿下的身子養上幾個月便可恢復,老奴要說的是別的事情。”顧盛道:“李院判他們心細,去皇陵之前特意帶上了先前劉太醫給二殿下開的藥方。可不知為何,昨晚那藥方……突然不見了。”
“什麽?”皇帝大驚。
“李院判是個細心之人,藥方收得很是妥帖,所以這突然丟了,實在是令人費解。”顧盛道:“三位太醫都覺得此事蹊蹺,於是想查問一下殿下此前用的藥,看看是不是有不妥。好在當時殿下因為不想喝藥,趁著小廝不備,偷藏了兩包藥,沒想到這兩包藥竟是派上了用場。”
顧盛有心,為了避免讓皇帝覺得幾位太醫胡亂猜忌,特意隱去了眾人一開始的懷疑,而是將事情的起因歸咎到了偷藥方的賊身上。免得犯了皇帝忌諱,對幾位太醫或者私藏藥包的李兆不滿。
皇帝聽到這裡,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面色變得極為陰沉。
“那藥,有問題?”皇帝問。
“藥方雖然丟了,可李院判他們先前看過藥方,確定了都是安神的藥無疑,可那藥包裡,卻發現除了安神藥之外,還有會令人驚懼膽寒的藥,且數量不少。”顧盛說著歎了口氣,又道:“這藥若是喝得少,會令人委頓疲憊,若是喝得多了……則會神智失常,變得癡傻。”
“豈有此理!”皇帝怒喝一聲,氣得心口不住起伏。
他就說,葉雲歸好端端的做個噩夢,何至於此!
原來竟是有人故意在害他的皇兒!
“來人!薛城!帶人去太醫院和禦藥房,將給二殿下看過診的劉太醫,以及記檔抓藥送藥的人,都給朕拿了,你親自盯著人去審,務必讓他們吐出實情。”皇帝道。
薛城忙領命而去。
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禦藥房的負責抓藥的藥童當場就認了罪,說是劉太醫指使的。
只是薛城帶人去抓人時,卻發覺劉太醫已經上了吊。
皇陵。
李兆朝葉雲歸匯報了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
“好一個死無對證。”岑默冷笑道:“這樣事情都推到劉太醫頭上,葉雲齊倒是躲了個乾淨。”
“我父皇想來也挺滿意的,既替我出了半口氣,又沒牽扯出什麽丟人的事情來,損失很小。”葉雲歸道。
“葉雲齊喜歡死無對證,那咱們便也送他個死無對證。”岑默道。
聽他這意思,竟是打算親自出手去了結了葉雲齊。
葉雲歸抬手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按,衝他笑了笑。
岑默便覺冰涼的手背傳來一陣微熱,不禁有些失神。
“殺人多容易,可我不想讓他死的那麽利索。”葉雲歸道,“此事,還沒完呢。”
此前,他花100積分讓滿月解鎖了皇帝的一部分信息,內容是關於廢太子一事。
這部分信息顯示,當初皇帝之所以會發落葉雲歸,是因為聽信了國師的話。
那段時間,皇帝夜裡經常頭痛,嚴重時還會伴隨零星的幻聽和幻覺。
太醫們束手無策,他無奈只能求助國師。
後來,國師便說出了“儲君衝撞、此消彼長”那番話。
“今日李院判來為我診脈時,我特意讓墩子告訴他,我先前服了劉太醫的藥時,便經常夜裡頭痛,還會出現幻覺。”葉雲歸道:“這些話原是不在李太醫的診斷裡的,但是今日墩子反覆說了許多次,他一定會記住。”
“屆時他回京去面聖時,只要到你父皇面前將此事一提,你父皇就會想到自己當年的症狀,由此及彼地意識到,自己當年很可能也是被人暗算了。”岑默道。
葉雲歸淡淡一笑,笑意卻沒達眼底。
他這位父皇,對於兒子們的事情,總是得過且過。
哪怕知道自己被人下毒,也只是處理一個劉太醫便想息事寧人。
可一旦事情牽扯到他自己,那可就不一樣了。
就算是將整個京城攪翻了天,他也一定會追究到底。
幾日後,葉雲歸的病情大幅度好轉,神智已經恢復了大半。
往後他只要按時喝藥,養護好身體,基本就沒有什麽大礙了。
只是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若葉雲歸要徹底恢復,只怕還得有養上幾個月。李院判畢竟是太醫院的主管,不能一直在這裡耗著,皇帝便傳了旨讓他先回京,隻留下了章太醫照料葉雲歸的身體。
不出所料,李院判回京當日去見過皇帝之後,對方便把自己關在殿中大半日沒有出來。
“陛下,您別傷著身子啊。”顧盛一臉擔憂地道。
皇帝一臉頹敗地立在窗邊,看上去仿佛蒼老了好幾歲。
“朕一早就清楚,此事絕不可能是一個劉太醫能做得出來的,他與雲歸無冤無仇,沒必要豁出命去害雲歸。只是朕想著,他如今也算是躲過了一劫,不管是誰下的手,終究是朕的骨血,總不好為了替雲歸出氣就打殺了吧?”
反正經過這一次,不管是誰動的手,肯定也會收斂。
皇帝自幼是在宮裡長大的,深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有時候,他甚至會主動把水攪渾。
可他沒想到,這孽子不僅要害雲歸,竟連他也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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