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歸失禮,往後定常來探望叔公。”葉雲歸道。
昌王聞言擺了擺手道:“老頭子喜歡清淨,倒也不必常來,哈哈。”
他說著示意葉雲歸坐下,隨後取了桌上的點心,開始逗廳內養著的鳥。
那鳥被關在鳥籠裡,卻養得白白胖胖,估計就算是有朝一日得以飛出去,也未必能飛得起來。
“我年輕時,心中總是不忿,覺得被這雙病腿拖累了,終日被困在這木輪椅之中。”昌王悠悠地道:“但如今回想起來,這皇家之人,哪個不是被困得死死的呢?區別只是,被困住的地方不一樣。我被困在這木輪椅中,你皇爺爺和你父皇,都被困在了龍椅中。”
這話昌王說了沒事,但葉雲歸卻不好接茬,只能選擇沉默。
“雲歸,你將來又會被什麽困住呢?”昌王問他。
葉雲歸心中一動,一時有些拿不準對方話裡的意思。
但今日既是父皇讓他來的,多半是有些話不方便直說,想讓昌王提點他。
“雲歸也不知,請叔公指點。”葉雲歸道。
昌王一笑,開口道:“你是你父皇最好的孩子,沒有人比你更好,其實你父皇心裡也清楚。依我看,如今你也懂事了,知道體察你父皇的心意。”
葉雲歸心道,果然。
“我說這番話也不全是為了你父皇,亦是為了你,為了咱們葉家的江山後繼有人。”昌王道:“你父皇如今身體康健,正值盛年,你心裡應該清楚他的抱負和忌憚。你如今的身份架在這裡,進一步便是複位,便是一人之下。”
“敢問叔公,這一步雲歸該進還是該退?”葉雲歸問。
“進是一定要進,退你總不好再退到皇陵裡去吧?”昌王笑道:“只是這一步該什麽時候進,你心裡要有思量。”
葉雲歸聞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實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猶豫的事情。
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一步他只要不進,皇帝就能一直這麽厚待他。可若他進了那一步,天長日久,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舊事重演。
皇帝現在對他有愧疚,有疼惜。
可一旦他再次成為太子,那份愧疚和疼惜就會再次變成忌憚。
哪怕沒了國師,誰又能保證不會有別的什麽高人從中作梗。
因為皇帝的格局就在那裡,有一必有二!
“小子,記住本王的話,你還年輕,目光放長遠。你要做的不是保證不出錯,而是要讓你父皇永遠願意護著你,站在你這邊。”昌王道。
“多謝叔公提點,雲歸謹記。”
葉雲歸說吧朝他鄭重行了一禮。
今日這番話,不管是昌王的本意,還是皇帝授意,對葉雲歸來說都不重要。他只需要清楚,自己此前一直沒有搬回東宮實在是太明智了。
他父皇一直沒有下複位詔書,說明並不急著讓他複位。
既然如此,他最好還是乖乖回去汀園,做個比皇帝更有耐心的人。
“昌王殿下什麽意思?”從昌王府出來後,李兆問道。
“話說得這麽明白你還聽不出來?”葉雲歸失笑。
“屬下聽出來了,這是打算讓您一直這麽耗著?”
“不耗著又能如何?”葉雲歸道:“我父皇正值盛年,就算我複位了也就是個太子而已,到時候不僅要擔一身的差事,還要讓滿朝文武都盯著日日尋我的錯處。屆時差事我做好了,那都是太子的分內之事,不會得到任何賞賜。可要讓人抓了把柄,父皇隨時可以再送我回皇陵。”
一旁的岑默忍不住道:“你差事做好了,得了百官愛戴,可能被送回去的幾率更大。”
言外之意,葉雲歸上一次就是因為糟了皇帝忌憚才被送走,所以他做好做差都沒有意義,生死全憑皇帝心意。
“哎,是個死局。”葉雲歸道。
“未必。”岑默開口。
葉雲歸和李兆同時看向他,都想聽聽他的高見。
岑默一挑眉,“大逆不道的話,殿下最好還是別聽。”
此話一出,兩人便明白了。
但葉雲歸再怎麽狠心,也不可能做出弑父的舉動來。
回宮後,正是午飯的時間。
墩子今天倒是有心,特意讓膳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
葉雲歸這回總算是沒再反胃,安安穩穩吃了一頓飯。
下午,岑默的人來了一趟,送來了一封信,是遠在豫州的瑞陽公主托人送來的。
葉雲歸許久沒有姐姐的消息了,接到信之後十分高興,當場就打開看了。
“是有什麽高興的事嗎?”岑默見葉雲歸一臉笑意,忍不住問道。
“我姐姐說在那邊一切安好,我姐夫閑著無事,還去學堂兼職做了先生。”葉雲歸將那封信認認真真看完,這才好好收起來。
這會兒皇后應該在睡午覺,他打算晚些時候拿去給她看看。
“你若是想念公主,大可以去看看她。”岑默道。
“離開京城?”葉雲歸有些驚訝。
雖說他如今不急著回東宮,可在這個節骨眼讓他離開京城,他還是有些下不了決心。畢竟他還沒有複位就貿然離京,誰知道京中會有什麽變動?
屆時真出了事情,他想回來都趕不及。
“是你想離京吧?”葉雲歸看向岑默,“你的寒症已經好了大半,等過幾日回了汀園,我就替你將剩下的寒症祛除了,這樣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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