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歸覺得,將來若是回了京城,他一定會想念這個夜晚。
【小歸,你今天很高興。】臨睡前,滿月對葉雲歸道。
“嗯,今晚再給大哥安排半宿噩夢吧。”葉雲歸道。
滿月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想睡個好覺。】
“居安思危,我可以高興,但不能忘乎所以,沒事兒滿月,按我說的做吧。”
【還是同樣的夢嗎?】
“嗯。”
葉雲歸先前已經抽空看過了葉雲齊的夢境,謁陵那日他的計劃,也是為了呼應這個噩夢。所以為了確保將來萬無一失,往後的這段時間,他得讓葉雲齊把噩夢做足。
於是,當晚遠在京城的葉雲齊,再一次遭受了噩夢侵襲。
這日之後,葉雲歸讓滿月給自家大哥連續安排了三日的噩夢。
葉雲齊如何他不知道,但他自己也被折磨得夠嗆,每日醒著的時候都是病懨懨的。
恰好這日,太醫院派了人來給葉雲歸複診。
來的人依舊是劉太醫,對方一看葉雲歸這氣色,又探了他的脈象,當即放心了不少,隻當葉雲歸是因為喝了他那些藥才會連日噩夢,神情憔悴。
“我給殿下開的藥,可是都煎給殿下喝了?”劉太醫問墩子。
“都喝了,一頓也沒敢落下。可是我們殿下夜裡睡得倒是挺沉,就是容易出冷汗,白日裡起來就這麽病懨懨的,胃口也不好。”墩子帶著哭腔道:“劉太醫,您快再給我們殿下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了?”
劉太醫聽他這麽說,再加上已經替葉雲歸號過脈,自然沒有懷疑。
“我再幫殿下重新起個方子試試吧。”劉太醫道。
“多謝太醫,多謝太醫。”墩子朝他連連道謝。
待劉太醫開完方子後,李兆還塞了一錠銀子給他,劉太醫推遲許久,並沒有收。
“父皇,你要走了嗎?”葉雲歸原本正坐在榻上編蟈蟈,一見他要走,連鞋子都沒顧上穿便大步追了上去,“父皇,你看兒臣這蟈蟈老也編不好。”
劉太醫做了虧心事,最怕的就是面對葉雲歸。
偏偏葉雲歸如今一副天真的稚子神態,看了便令人心生憐憫。
“殿下……好好喝藥,保重。”劉太醫推開葉雲歸的手,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葉雲歸可憐巴巴看著他的背影,待人走遠了之後,才收斂了神色。
“這人有點良心,但不多。”葉雲歸道。
“有良心的人做這樣的事,比惡人做更可怕。”岑默道。
“為何這麽說?”葉雲歸問他。
“惡人心裡沒有善,在他們看來惡事就是平常事。可有良心的人心裡有善,在他們看來惡事就是惡事。前者認為自己做的是平常事,後者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惡事。”岑默道:“你說這兩種人,哪種更可怕?”
葉雲歸聞言便明白了岑默的邏輯。
惡人做惡事是不會受到良心譴責的,所以做得很輕松。
而良心未泯的人寧願受到良心的譴責依舊選擇作惡,他們下定的作惡的決心,可比前者大多了。
這麽一想,好像確實有點可怕。
“你這幾日一直做噩夢,是為了應付劉太醫嗎?”岑默忽然朝他問道。
葉雲歸看向他,便覺他目光帶著幾分探究,不由有些心虛。
“做噩夢這種事情,哪能提前控制啊。”葉雲歸道。
岑默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再多問什麽。
當日午後,太醫院的人便送了藥來。
岑默將那些藥都檢查了一遍,發覺這次送來的都是安神的藥,沒再做手腳。
“這次送來的藥量多,到謁陵之日都喝不完。”岑默道。
“這樣若是有人來探查,才能證明他們的藥沒問題。”葉雲歸笑著撚起一味藥,放到鼻間嗅了嗅,頓時被嗆得直皺眉。
岑默見狀擰了擰眉,問他:“你不是精通藥理嗎?會不知道這藥是什麽味道?”
“啊……我喜歡聞這個不行麽!”葉雲歸怕他看出端倪,忙讓墩子將藥都拿走了。
也不知是為何,這兩日岑默總是問東問西。
葉雲歸暗自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在岑默面前暴露的可能太多了。
可他轉念一想,自己其實並未在對方面前透露太過不該透露的東西。
只是岑默是個刺客,天生敏銳,以葉雲歸的道行在對方面前不可能藏得天衣無縫。
當晚,臨睡前岑默特意盯著他喝了安神的藥。
葉雲歸怕他猜疑,便叮囑了滿月今晚不要給他安排噩夢。
【你確定嗎?我的權限只能幫你把噩夢轉化成那種夢。】
“我知道。”葉雲歸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只能咬牙接受。
雖說當著岑默的面做這種夢真的很尷尬,可他今晚剛喝了安神藥,再做噩夢實在很容易讓人懷疑。反正他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夢,只要他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岑默。
結果就是,岑默當晚一宿沒睡,中間起床出去冷靜了好幾回。
葉雲歸一覺睡到天亮,起來後照例去換了條褲子。
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經歷,這回他坦然多了,洗漱完之後還去找岑默練了會兒拳。
用完早飯,他本想再編一會兒蟈蟈,結果卻被岑默直接拽走換了身衣服,然後就被帶著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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