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求的,不過是善惡有報,惡報來的太晚,我等不起也不想等了,我便自己去做,有錯嗎。”
“我只需要你不出手,像你以前一樣罷了。”
寧妄沉的話裡並無多少尊重。
棲梧尊者依舊沉默,他微微低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寧妄沉見他如此模樣,一顆心便也放了下來,多半是,成了。
用這樣將他自己的傷口剖開展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換取棲梧尊者同情的手段,其實不太光明,但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寧妄沉沒有再開口,任憑棲梧尊者自己思索。
其實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寧妄沉想,之後棲梧尊者所想的,必定是他自己說服自己。
終於,一刻鍾後,棲梧尊者開口了。
他說:“我可以不插手仙門討伐你之事,可你該記得,今年,再過幾日,是什麽日子。”
寧妄沉眸光暗了下去,他當然知道,他光想想,便令他渾身戰栗。
害怕嗎,或許是的。
可如此能換得棲梧尊者不出手,或許不賺,但絕對不虧。
“好。”寧妄沉出聲。
棲梧尊者似是詫異,沒想過寧妄沉會答應的如此痛快,他看了寧妄沉一眼:“你……還真是。”
寧妄沉被留在了莫見山,消息一傳出,便讓眾仙家十分詫異。
消息說:棲梧尊者出面,將寧妄沉關押在了莫見山,三日後,便是他以證不會觸碰術法的證明儀式。
寧妄沉在那落了灰的院子裡,歎了口氣,周圍布下了重重的陣,應該是防他出逃的。
多虧了棲梧尊者,否則他在這裡,怕是找麻煩的人都不間斷的。
其實他當初知道爹娘逝世的消息,還是覃習說漏了嘴的,否則他還一直被蒙在鼓裡,真是可笑。
紀瀾嶼不知道在忙什麽,寧妄沉一直沒在周圍發現他的氣息,是被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嚇住了嗎,好像那天他是有點奇怪了。
直到第三日,儀式的前一天晚上,紀瀾嶼才匆匆趕來,小院的陣沒能攔住他,他化鬼繞了一下,便輕易的進來了。
紀瀾嶼到的時候,寧妄沉正望著院子裡的桂花樹發呆。
挺稀奇的,寧妄沉居然會發呆。
紀瀾嶼輕車熟路走到茶桌對面,跟寧妄沉一樣,坐在矮椅上。
“那個儀式,怎麽回事啊。”紀瀾嶼這兩日都在探尋成陣方法,剛知道怎麽做陣,便聽璃魎說寧妄沉被扣了。
寧妄沉下意識地想說“沒什麽事”,但見是紀瀾嶼,又改口道:“從前他們為了讓我不修術法,會當眾挑斷我的手筋腳筋,讓我成為一個廢人。
第一次後,本以為至少要十余載才能恢復,可神體比他們想的要強,不過五年,我便已無事。”
“我第一次上那刑台,才七歲,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第二次,是五年後,十二歲,那時他們見我好全了,便又將我壓上了那刑台,三年後我十五歲,我好得越來越快,上刑台的間隔便也越來越短。”
寧妄沉說得淡然,仿佛沒事人一般,可紀瀾嶼心中的震驚震耳饋聾。
他以為,莫見山只是偽善,不曾想他們將“人性”也盡數舍棄。
偽善,惡心。
寧妄沉所遭受的,不僅僅是不公正的對待,而是那群人,根本就沒有將寧妄沉當人。
他們向他索求,卻沒有想過,他也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不是從出生就什麽都會的。
寧妄沉低著眼,月光照影在他的睫毛上,陰影投下,眼底的脆弱被紀瀾嶼盡收眼中。
紀瀾嶼沒忍住,起身,朝寧妄沉走去,半跪在寧妄沉面前,將他攬入懷中。
寧妄沉在發抖。
那個看起來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在意的寧妄沉,在發抖。
“是棲梧尊者的意思嗎。”紀瀾嶼輕聲問。
懷裡的寧妄沉點頭:“是交易。”
可他還是怕。
是交易,所以他不能反悔,也沒有反悔的余地,他可以為了他的目的付出任何代價,只要結局是他希望看到的,他都在所不惜。
“明日我上刑台,你可以不看嗎。”寧妄沉扯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太狼狽了,我不想這樣子出現在你的記憶裡。”
紀瀾嶼是有點難受的,為了寧妄沉。
所以原著說的,寧妄沉血洗莫見山,一點都不過分,他想。
第四十章 :處刑
紀瀾嶼點點頭,沉默良久,久到晨曦初透,莫見山開始有人往這邊來了,他才放開寧妄沉。
寧妄沉似乎有些貪戀那一抹余溫,扯了扯紀瀾嶼的袖子,但很快松了手。
寧妄沉讓紀瀾嶼快走,深呼吸了一口,也不再顫抖,臉上的神情淡然,似乎不太在意後面會發生的事。
覃習見他這副模樣,免不了又是一頓出言諷刺。
但寧妄沉今日不大想跟他吵,可一直保留的習慣沒允許他閉嘴,他還是不輕不重地陰陽了一番覃習。
覃習氣得跳腳,也想不通為什麽寧妄沉一點都不害怕,趕緊把人押走了。
正午,陽光被雲遮了大半,天陰沉沉的,莫見山來的人很多。
從前這個對寧妄沉的處刑儀式是沒有這麽多人的,大概是因為怨丹的事,加上莫見山之前暗中散播消息說要“討伐”寧妄沉,所以這一次來的人格外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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