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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寂的印章在床頭的箱櫃中,許懷秉同他一起去拿。
衛宗建叫衛寂好好招待許懷秉,他則出府與老友炫耀,自己得了許懷秉畫的《山河圖》,這畫還有他兒子的一份功勞。
他口中雖處處嫌棄,但衛寂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哪有當爹的不為兒子有出息高興?
衛宗建奉行棍棒之法,從小到大從未誇過衛寂。
以至於衛寂失去母親後,在這個家沒有半分安全感,在衛宗建面前更是舉足無措。
從衛宗建書房出來,衛寂在前面為許懷秉引路,途中他一言未發,心裡還在為題字的事發愁。
本來是一件好事,但許懷秉將畫送給衛宗建,衛寂便覺得署上自己的名是一樁錯事。
回到房中,衛寂研著墨,幾番糾結,還是道出心中所想。
“其實我父親說得對,我那不算什麽功勞,要不我就不署了。”
萬一字寫得不好,毀了這幅畫怎麽辦?
許懷秉身為局外人,看得最通透,“父不誇子之功,侯爺並非真覺得這不是功勞,你寫了他才會高興。”
以衛宗建的性子,若是衛寂怕字寫得不好,便不敢署名,他才會真的生氣。
覺得衛寂庸弱無能,這點膽氣都沒有。
衛寂聽出了許懷秉的未盡之言,心中生出疲累。
好像他怎麽做都不對,都討不得他父親一句讚揚。
許懷秉名聲在外,誰見了都要誇讚,衛寂想問他,他父親也是‘父不誇子之功’麽?
若是許懷秉這樣的人都得不到父親的認同,衛寂覺得自己也不該叫屈。
最終他也沒有開口問許懷秉,只是挽起水藍的長袖,將圓柱形,雕刻著動物圖騰的墨錠研開。
這墨還是薑簷送他的,是進貢之物,平時衛寂很少用這塊墨錠。
研好墨,衛寂鋪上一張宣紙,提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垂著頭,長睫下的那雙眼形容精致,菱形的淡色淺唇微抿,下頜線條清晰,勾勒出清秀的側臉輪廓。
許懷秉站在一旁,就這麽注視著衛寂,良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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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飯,薑簷便乘車攆去了公主府。
薑箏正帶著昭文小郡主在梅園剪梅枝,身後的宮人捧著一個素雅的瓷瓶,裡面盛著幾枝盛開的紅梅。
昭文踩著小凳,拽下一枝梅花,趁著她阿娘不注意,將紅梅放到唇上蹭了蹭。
余光瞥見一道頎長的身影走來,昭文面色一喜,從凳子上跳下來,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放聲歡呼,“舅舅。”
薑箏怪嗔道:“小心絆倒,慢點。”
昭文一路小跑,抱住薑簷大腿,張著胳膊,軟軟地撒嬌,“舅舅,抱。”
薑簷單手將昭文拎到懷裡,看她嘴巴紅豔豔的,抬手一抹,指腹一片紅。
薑簷皺起長眉,嫌棄道:“你這是吃了什麽?”
見薑簷將她的‘口脂’抹下來了,昭文氣惱地打他,“壞舅舅。”
薑簷嗤了一聲,“那不抱了,下來。”
怕薑簷真將她丟下來,昭文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撅著嘴,“壞舅舅。”
兩人見面必吵,一個是真三歲,一個是永遠像三歲。
薑箏哭笑不得,折了兩枝紅梅,上前別到昭文鬢角後,手腕一轉,在薑簷的耳上也別了一支。
昭文立刻捂著嘴笑話道:“舅舅羞羞,別小花。”
薑簷的臉當即黑了下來,一把拽下耳上的紅梅。
薑箏根本不杵他,眼睛盈著笑意,“很好看,拿下來做什麽?該叫小衛大人來看看,看本宮的弟弟是不是這大庸最美的男子。”
薑簷惡狠狠地瞪她,“你胡說什麽?”
薑箏哈哈大笑,她就喜歡看她這個蠢弟弟惱。
不等薑簷發作,薑箏收斂了笑意,“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你阿姐我這裡做什麽?”
想到來此的正經事,薑簷忍下了這口氣,悶聲道:“想從你這裡找一個口風緊,醫術高明的大夫。”
薑箏細長的眉微挑,“要口風緊的大夫做什麽?”
掛在薑簷身上的昭文,對他倆的交談不感興趣,扭動著屁股,抬手偷偷撥弄探在她舅舅頭上的梅枝。
薑簷薄唇抿成一線,明顯不願意說。
薑箏也不急,徐緩道:“你總得告訴我,你要治什麽病的大夫?”
薑簷沉默數息,眼神飛快瞟了一眼薑箏,“要一個能看分化的大夫。”
薑箏用一種尋常的口吻道:“小衛要分化了?”
薑簷一臉震驚,“誰與你說的?”
本來薑箏還不確定,見薑簷這個反應,她嘖了一聲,“看來還真是小衛。”
先前薑簷為了什麽陰坤布料找她,那時薑箏便覺得不對,但因為衛寂的年歲,她沒有深想。
薑箏:“小衛怎麽這個年紀分化?”
薑簷:“我也不知道,所以來你這裡找大夫。”
薑箏不解,“怎麽不叫李赫存來看?他就是此科聖手。”
薑簷支吾起來,“先前我問過他分化的一事,總之不能找他。”
薑箏打量著薑簷,忽地反應過來,“你是不想旁人知道小衛要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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