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倏地冷下聲音,拒絕的好乾脆,“哥哥可知,誰留在這世上,誰就害相思,誰害相思,誰就痛苦,哥哥若是在百年前魂飛魄散,那這百年裡,絕不會有一名喚松苓的人活在世上。”
他大著膽子吻淙舟,卻也隻敢輕輕碰碰。
那雙唇有些涼。
松苓依舊貼著人不放,他道:“你不得輪回,那我也不要轉世,就隨你散於九天,做一對無人得見的鴛鴦。”
這酒是真醒的差不多了,舌頭都利索了。
“胡話,”淙舟心下一軟,連帶著語氣都軟,“我或為山間風雨花草,總會陪著你。”
這話說的讓人酸,進了人耳朵被酒一泡,松苓被他酸的險些要哭出來,抬手往淙舟背上猛的一捶,接著就扁著嘴不再言語。
他盯著淙舟看了一會,那燭光都沒淙舟的眸子軟,他險些要被這人眸中的柔情膩死,索性偏開臉不再去看,似是在與人置氣。
“好了,趕緊睡覺。”淙舟趁著松苓恍神松勁,掙開了那雙臂,他將松苓塞上床,放下了另外一半床帳。
松苓猛的懷裡一空,哼唧一聲,追著人就往床下滾,他滾的不及時,隻捏到了淙舟一個袍角,他急道:“要去哪?”
“不去哪,給你叫水,洗把臉再睡,”松苓不依,捏的越發的緊,淙舟輕輕拍了拍松苓的手,無奈道,“聽話,松手。”
倒也是聽話,只要淙舟語氣稍稍硬些,松苓極少有不聽話的時候。
松苓又蓄上了委屈,噘著嘴松開手,看著人頭也不回的走向房門,喚來小二低聲吩咐著。
“可要沐浴?”淙舟倏地回首問道。
松苓搖搖頭,道:“不要,明兒找一山泉滾上一圈,不比縮在這木桶裡痛快?”
淙舟輕笑,無奈搖首,回身吩咐小二只打一盆水來。
那小二聽得眼前這位冒著仙氣的公子問的頗為溫柔,想著這房裡的定是個美嬌娘,卻又猛然聽得這屋裡傳來一聲帶著不滿的男聲,像是飲了不少酒,竟讓他聽出些許的嬌嗔。
這換了誰也得多想,小二不曾想到這冒著仙氣的公子竟好龍陽,他抻長了脖子想要往裡看,想瞧一瞧那迷倒仙君的俏兒郎。
雖說床前有扇屏風,可這店小二如此探頭探腦的的確令人不舒服,淙舟卻不動聲色的抬手扶上門扇,寬袖擋住了屋內光景,直教那小二面色一哂。
“呦呦,是我唐突,”小二躬身行了個大禮,前額幾乎要觸及鞋尖,“公子可還有吩咐?若是無事小的這就去燒水。”
他忽視淙舟冷面,笑的諂媚。
淙舟也隻微微頷首,不承他的諂媚,道:“有勞。”
許是到了就寢的時辰,熱水送來的也慢,松苓早已同周公去下棋,小二送下熱水就退了出去,半分不曾張望。
松苓把大半張臉埋在枕頭裡,就是睡著也拽著淙舟的寬袖不放,那隻手像是單獨長了一根筋,將那袍袖攥的緊。
遠山之上,蕭蕭晚風拂過墨染楓浪,晚夜蕭條,這城裡倒是安寧。樓裡樓外都靜了下來,狐狸枕著人肉墊,而竹韻則在房頂睡硌人的青瓦,白尾鷲心疼自己的毛,心生煩憂,倒是夢魘一夜。
翌日,竹韻醒在赤日東升前,他直接攀著房簷翻進屋裡,才一落地,還未站穩,就撞見松苓赤著上身,站在一個大浴桶裡。
不用說,下半身泡在水裡,能穿衣服就有鬼了。
竹韻要瞎了,他猛的轉身,思忖著現在翻出去還來不來得及。
“淨澤君竟還有這等癖好?大清早的翻人家窗戶,偷窺人沐浴?”松苓從屏風上取下裡衣,披上身時才發覺長了一截。
應當是淙舟的,裡衣下擺沾了水,他將錯就錯,不想脫。
白尾鷲正巧飛進來,口中還叼著一條魚,它還沒飛過窗口,就被竹韻一把抓下來。
竹韻扔了魚,死死蒙住白尾鷲的眼,冷聲道:“誰知道你大清早的沐浴?你當我想看?”眼珠子挖出來吧,真要瞎了,“我師兄呢?”
白尾鷲還在撲棱翅膀,隻一會兒,絨毛便飄滿竹韻衣擺。
它的魚…那是它要吃的魚…
“哥哥去取早飯,誰像你,整日裡就只等著吃,”松苓邁出浴桶,看向快沒了生意的白尾鷲,“自己不吃還不讓人家吃,我記得白尾鷲是吃腐食或食生肉的吧,這些日子你可有好好喂養?人家好不容易抓條魚,你還給扔了,瞧瞧,這鳥都餓禿了,跟著你可真是受了好大的罪,倒了八輩子邪霉。”
說話間他已拉正前襟,系好了腰封,發散著,他要等淙舟來給他束。
正想著,淙舟推門而入,一手端著一食盤,那分量顯然是三個人的早飯。
“呦,你這麽上心?竟比我還了解我的鳥?”竹韻聽見動靜回過身來,放了白尾鷲去把魚抓回來,他倒是絲毫不見外,拂袍坐在桌案邊,拿起一燙手的包子就往口中送。
“你們去塗山,我就不跟著了,”包子著實燙人,他猛的灌了一口隔夜茶,“狐狸取走了劍,般若岩上必定知曉,雖說我丟了玉牌下了禁製,卻也只能拖住一時片刻,我在這等著。”
說著他又啃了一口包子。
松苓挨著松苓落座,攪著熱粥,等著竹韻繼續說。
“勞煩師兄去塗山時,順路查一下墨脫真相,這事兒與崳山脫不開乾系,也與朝廷脫不開,”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松苓,“更與百年前的塗山脫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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