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羲剛進後花園便見安王在不遠處朝他看過來。
“見過安王。”秋羲上前見禮道。
“秋秀才怎麽一個人來的,皇舅沒和你一起?”安王見秋羲獨自前來,摸著下巴有些納悶。
今天這芙蕖宴可是他特地為他皇舅準備,目的就是給他皇舅創造一個機會,向來算無遺漏的皇舅怎麽會錯過?
秋羲可不知道安王心裡的算盤,隻回答道:“含章他一早進宮面見皇后了。”
安王用折扇敲了敲手心,他皇舅這是在幹嘛?
秋羲跟安王在這處站了一會兒,便有監生陸陸續續過來與他互相見禮。
今日天好,有清風將池中荷香送到岸上,見安王沒有讓人當眾作詩作畫的意思,秋羲便與安王一起坐在湖心亭中舒心納涼。
安王府的荷花池是個“凹”字型,三面池水依著王府後花園的地勢而走,一端延展出去與柳府的荷花池相互溝通。
沒一會兒,來的人多起來,安王便讓下人取來一隻錦匣。
“今日與諸位賞花賞荷,我等不比詩不比賦,”安王接過玉匣,道,“不如一戲三國?”
這些國子監的學子對大齊的雅趣消息最是靈通,監中幾乎無人不知今年三月初三在清州府舉辦的望江亭雅集,對柳含章在雅集上作出的《望江亭序》更是推崇備至,還有秋月白在雅集中所畫漫畫也深受侵淫丹青之人的追捧。
但要說到望江亭雅集中熱度最高的,莫過於由秋月白所製,又由柳含章在雅集上推出《戰三國》木牌遊戲。近幾月不說國子監的書生,就是朝廷官員甚至宮裡都有不少人戲三國,就連他們國子監最愛找人對弈的祭酒近來也常與博士戲上一戲。
眾人見了三國玉牌,紛紛應和安王。
“如此便每輪四人做戲,”安王將玉牌放在桌上,道,“各自為營,勝者可以進入下一輪,敗者退出換其他人,猜拳決定順序,如何?”
眾人當然應下。
安王正要叫秋羲一起來猜拳,剛回頭便看見柳塵走了過來。
“見過安王,”柳塵朝安王行禮後,便拿出一張疊好的畫紙呈給秋羲,道,“秋公子,這是我家公子給你的。”
秋羲一看便知這是他昨天給柳鬱畫的首飾圖紙,連忙收好圖紙,朝安王說了聲就跳到靠在湖心亭便的小舟上,劃著小舟朝荷花池深處而去。
等到了沒人看見的地方,秋羲這才打開那張圖紙,只見柳鬱在那支喜上梅稍釵上畫了個圈,西邊寫了個“貴”字。
秋羲頓時呆愣住,他是何其聰明的人,怎會猜不出柳鬱所指為何。
如今的曹貴妃便住在西宮,柳鬱這個“貴”字指的便是曹貴妃,而釵上的這個圈便是追殺圍剿之意。
會被曹貴妃追殺二十來年的孤身女子,秋羲怎麽想也只能是與皇宮裡有關,在聯系余娘子前往清溪村的時間和他之前推測貞元帝膝下皇子凋敝的事,秋羲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怎麽會?”
秋羲卸力地跌坐在舟中,這不是在玩兒他的命嗎。
不說大齊的皇位更迭會如何,光是他了解過的歷史朝代上,皇位之爭不流血的又有幾回?
他一個穿越過來不到一年,既沒明面身份又沒幫手的人,除了引頸就戮還有什麽辦法。
“不,不對,”秋羲忽然坐直,兩眼生出神采,“沒有人能證明我不是秋秀才的兒子,所以只要我堅持,那不管我是不是他的親兒子,我都只會是他兒子。”
秋羲理出余娘子到清溪村的時間和生產的時間,再往前倒推,就算余娘子以最快的速度離京前往清州府,那她在宮裡的時間也絕不可能診出是否有孕,所以曹貴妃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準確身份,而是為了以防萬一才選擇直接斬草除根。
“況且余娘子和秋秀才一回清溪村就成婚了,距離余娘子離開京城的時間也就半個多月,所以其實與皇帝沒關系的可能也很大。”
想到這裡,秋羲心裡松快起來,只要他堅持,什麽皇位爭奪就和他沒關系,不過要時刻謹防曹貴妃那方的暗害。
秋羲伸手將圖紙泡進池水裡,待墨跡全部散開後才將泡軟的紙張撕碎揉成團,用竹篙壓進層層荷葉下的淤泥裡。
柳府,柳鬱從皇宮回來後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他靠坐在窗前的雕花木榻上,手裡拎著一隻酒壇,望向窗外秋羲最喜歡閑坐的那棵桃樹。
日頭已經升高,蟬鳴鳥叫紛紛擾擾,吵得柳鬱皺起眉頭,他拎起酒壇仰頭才發現壇中已經倒不出一滴酒。
哐當一聲,酒壇被向來端方自持的柳含章隨手扔在地上。
這時,屋外傳來柳塵的喊聲。
“公子,東西已經交給秋公子了。”
柳塵一推開房門,便見他家公子不拘形象地靠坐在床邊的木榻上,地上竟還有一隻空掉的酒壇在打滾。
“公子,你喝酒了?!”柳塵大驚,連忙給他家公子到來一杯清水,又掏出時刻備著的藥丸。
“無礙。”
柳鬱擋開柳塵遞來的藥丸,只是直直望著那棵桃樹的方向不眨眼。
“公子,你該不會喝醉了吧,秋公子還等你去安王府參加芙蕖宴呢。”
柳塵看得心驚,他家公子不就是去宮裡走了一趟,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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