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乾拿起瓷瓶揭開瓶塞在鼻前一嗅,香得他立刻把剩下的半碗飯菜一口氣全部扒拉完。
吃飽喝足,秋羲這才狀似不經意地道:“上午我在夥房時,見夥房中備下的菜樣僅有數種,可是營地中的夥食有什麽說道?”不等張乾回答,他又道,“往日我在縣學時,縣學的膳房便從不做蕈,因為容易出意外導致師生中毒。營地這邊有規矩的話,我改日和柳大人便按規矩來置辦菜色。”
張乾聽秋羲把一番話說完,更是感動地無以複加,朝廷裡那些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文官有那個會如此看重他們這些兵將,更不消說還細心地考慮他們每日吃些什麽。
他隨後又氣憤地道:“哪裡是有什麽狗屁規矩,營中拿到的軍餉從去年開始便逐月減少,今年更是已經數月未有軍餉,就夥房那幾樣菜還是營地屯田上種出的,這幾月弟兄們想開葷都得上山去打獵。”
“怎會如此?”
秋羲沒想到他只是看著夥房那些夥食遠不如國子監的,心中一動,所以才有此一問,誰知竟真問出了一件大事。
張乾憤怒想坡口大罵,卻又忍住了,最後隻道:“我去找了都指揮使數次,他說整個衛所都是如此,”
秋羲見他心中有話卻不明言,顯然是知道點什麽,只是不知有何顧忌。
於是他拐了個彎,道:“怎麽灃州府的衛所都發不出軍餉,我在朝中一次也未曾聽說過此事,戶部下來地方的管糧郎中也從未提過灃州府軍餉告急之事,難道哪裡出了問題?”
張乾聽秋羲提到管糧郎中,焦躁道:“此事乾系甚大,都指揮使說他來想辦法,秋大莫要多問,出了這營地隻當沒聽過便是。”
他早上特地讓人打聽過,秋羲只是個從清州府的山村中考上探花的農家子,除了被皇帝另眼看待以外沒有半點背景,這種大事將他牽扯進去定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誰知秋羲卻道:“張兄不用多慮,你可知此次與我同行的柳大人是何許人也?”
張乾自然知道柳鬱的:“那位是當今國舅。”
“這便對了,”秋羲笑道,“柳國舅向來深得陛下信任與栽培,張兄可知陛下此次為何將柳國舅派到灃州府?”
“這……”張乾聽秋羲如此暗示,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秋羲又道:“我與柳大人此次以欽差身份巡視灃州府,就是為了督查此地抗倭事宜,各衛所的軍餉發放問題自然是我二人此行的重中之重。”
張乾心中掙扎片刻,最後終於道:“都指揮使懷疑是巡撫和管糧郎中合謀侵吞軍餉,如今正在調查證據,準備將此事上達天聽,”他說著搖搖頭,“至於更詳細的,我也無從知曉,秋弟和柳大人只有去尋都指揮使一問了。”
秋羲心道果然。
大齊地方衛所的軍餉的是戶部派下管糧郎中和當地巡撫共同管理,再當地指揮使發放給各所。如今朝廷發下軍餉,都指揮使卻領不到軍餉,問題自然出在管糧郎中和巡撫身上。
只是這麽大的事灃州府的都指揮使先前肯定不可能不向朝廷上報,但朝廷中至今卻半點風聲也無,這才是讓秋羲擔憂的。
秋羲從倉山腳下的營地回府後發現柳鬱和孔正還沒回來,於是便去書房寫奏折。
“乙醜年,七月初一,臣羲代陛下於倉山守禦千戶所犒勞士兵,資費紋銀七兩五錢,購得肥豬五頭……”
等一封簡短的奏折寫完後,秋羲便在腦海中召喚遠在京城的系統。
【嗚嗚嗚嗚嗚,宿主!你終於想起我了!】
系統哭哭啼啼的抱怨聲在秋羲腦海中響起。
【好了好了,不哭,你是最棒的系統,這段時間收集的京城信息幫了我和柳鬱大忙。】
系統被秋羲的信口誇讚吹得尾巴快翹上天,渾身的橘毛都抖了起來。
【那是,有我在,宿主放一百個心。】
秋羲見系統精神狀態正常了,立刻趁熱打鐵道:
【你幫我謄一封奏折到信紙上,再按先前說好的方法送進宮去。】
【收到!】
系統說完,一溜煙就跑去秋府的桃林那邊,秋羲和柳鬱離京前專門在桃林中圈了一塊地養猴。
橘貓找到桃林中那隻正在美滋滋吃水果猴後,貓身上微微泛起白光,片刻後,橘貓懵懂地喵了一聲便獨自跑開,那隻猴卻目的明確地竄去秋羲書房。
已經被系統寄宿的猴從書房外的花盆下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又鋪開一張小紙條,研好磨,照著秋羲展示的奏折內容開始仿寫謄抄,最後從書房的暗格裡取了提前仿製好的章子蓋上朱砂印。
【宿主,我寫好了!】
系統一邊得意地朝秋羲匯報進度,一邊將晾乾的字條卷吧卷吧放進一個小竹筒中。
秋羲道:
【乾得漂亮,記得要等歇兩天再送進皇宮。】
系統拍著胸口道:
【宿主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等兩天后,貞元帝從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鳥腿上取下那隻竹筒時,他頓時被字條中的內容驚呆了。
五頭豬資費紋銀七兩五錢,也就是說一整頭豬才花費一兩五錢銀子,他這個做皇帝的怎麽不知道竟然能這麽便宜,宮裡一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燉豬蹄報價都不止一兩銀子!
第149章
柳鬱和孔正回府時,已經太陽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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