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安原本還矜持地注意吃相,後來便撒開胳膊敞開吃,等一桌菜都被消滅乾淨時,他才拿出手帕擦乾淨嘴上的辣油。
“何某真是從未吃過如此美味,”何長安收拾好儀容,朝秋羲和柳鬱拱手道,“全托秋兄和柳兄的福,否則何某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吃到這般人間美味。”
秋羲飲下一口蘋果醋解膩,笑道:“何兄要是喜歡,稍後我讓王娘子給何兄打包一份湯料跟蘸碟,這段時日天氣寒冷,恰好可以多存放幾日。這古董羹的味道主要就看湯料和蘸碟,回頭何兄可以自己試著煮一回,吃起來別有一番妙趣。”
何長安聽得雙眼發亮:“那便多謝秋兄了!”
“我和含章在國子監進學,每月初一十五例行休假,”秋羲又道,“何兄得空時可以常來府中做客,日後請何兄嘗嘗別的,保證何兄也會喜歡。”
“那何某便不客氣了,”何長安拱手道,“日後定要再來叨擾秋兄和柳兄。”
三人又聊了些會試和這次雪災的事,天色漸晚,何長安告辭,秋羲便派了馬車送何長安回落腳地。
回屋洗漱後,秋羲躺在床上朝柳鬱問道:“含章,給災民修葺房屋的事怎麽樣了?”
柳鬱替秋羲掖了掖被角,說:“柳塵已經在琉璃廠那邊走完帳,今早在破廟招募乞丐中願意出工的青壯,共召集了兩百余人,下午已經替五十余戶災民修葺好房屋。”
“這麽快?”秋羲有些意外,沒想到效率這麽高。
“嗯,”柳鬱點點頭,道,“一是那些青壯肯賣力,二是受災的災民自己也不怠慢。”
“那倒是,早點把房屋修補好也能保暖一些,”秋羲又問道,“破廟那邊呢?要不要順便把破廟也重新修修,不用搞得太好,只要不漏雨不透風就行。”
“破廟那邊下午就動工了,”柳鬱說,“不日就能修整好。”
兩人聊著聊著秋羲便沒了聲,柳鬱見他已經睡熟,無聲地笑了笑,將秋羲攬進懷裡,讓他睡得更暖和些。
第二日早朝上,貞元帝將奏折摔在大殿上。
“這就是堂堂京城府尹辦得事,”貞元帝怒罵道,“城外百姓受災,都要朕親自撥款賑災了,還要你府尹何用?”
“臣有罪,臣失職,請陛下發落。”府尹周公敘連忙跪地請罪。
他心中頗感倒霉,往年京城又不是不下雪,這不是年年都下麽,怎麽往年不曾聽說有人塌房,偏偏今年就遇上了,還被皇帝給知道了。
最要命的是皇帝比他先安排賑災事宜,周公敘知道自己今日多半要遭。
貞元帝怒目瞪視跪在殿下的周公敘,正要借機發作,立在一邊的曹相出列道:“陛下息怒,周府尹未曾上報災情確實失職,只是前幾日大雪封路,衙門裡的人手也進不了山,周府尹也是無計可施。還望陛下看在周府尹兢兢業業多年,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曹黨官員見曹相出列求情,立刻跟上:“請陛下息怒!”
貞元帝被曹黨眾官員一噎,頓時怒極。
眼看著皇帝要火冒三丈,戶部馬尚書眼珠子轉了轉,挺著大肚皮出列啟奏道:“陛下,北方數府今年雪災嚴重,國庫撥出去的賑災款項巨大,已經無法再撥出賑災款項給城外百姓。”
貞元帝朝馬尚書看去,這油滑的戶部尚書埋著頭,他什麽也看不見。
他氣極怒笑,下旨道:“著府尹周公敘主持此次京外賑災一事,若是此次不能順利賑災,哼,革職查辦。至於賑災款項,就由府尹自行想辦法吧。”
貞元帝說完便從龍椅上起身,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甩袖離開。
太監高聲道:“退朝!”
這下,曹相一行人全都傻眼了。
下朝後,曹府。
“曹相,你可得救下官!”周公敘在曹相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救,你要我如何救?”曹相氣極,自古賑災都是吃銀兩的好機會,他哪裡想到貞元帝這次居然半點賑災銀兩都不撥。
“那可如何是好?”周公敘急了,皇帝不撥款,總不能讓他自己掏腰包墊上吧。
到底是自己手下的人,府尹的位置對他後來的謀劃又至關重要,曹相也不想現在就撕破臉,隻好道:“你先回去安排賑災事宜,這次萬萬不能出差錯,至於錢糧,本相與你一同想辦法。”
周公敘頓時感激涕零:“下官多謝曹相!”
次日,秋府上來了一批賞賜。
送走前來宣旨的太監,秋羲到庫房裡轉了一圈。
“陛下這回竟然送來這麽多好東西。”他上回在稷下學宮跳《大韶》都才得了些銀兩和吃食並一頂禮帽而已。
柳鬱看了看妥善板放在庫房中的各種珍玩和一箱銀兩,道:“聽父親說,陛下今早在早朝上命府尹主持賑災事宜,國庫不給撥款。”
秋羲頓時噗嗤一聲笑出來:“國庫不撥款,難道要那位府尹自己籌錢?”
柳鬱思忖片刻,點點頭:“曹相那邊肯定會幫忙填補缺損,他還少不了府尹的助力。”
秋羲反應過來:“所以陛下這次是想讓曹相出血?”
柳鬱微微頷首:“嗯,當是如此。”
“那我們派去修葺房屋的人手怎麽辦?”
秋羲既不想讓府尹摘果子,又怕府尹賑災不利連累受災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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