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聶槐安這一等便等到了亥時。
兩個孩子來過被他趕回去睡覺了。
屋子裡就留著桌上的一盞油燈。
夜漸漸深了,窗外冷風陣陣,吹得樹梢沙沙作響。
聶槐安無緣由地相信司珩說他今晚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且極有耐心地等。
一直到亥時將過,他才聽見門外有腳步聲。
如果司珩不想讓他聽見,那他怎麽也不會聽到的。
聶槐安想了想,大概是自己桌上留著的這盞油燈讓他知道自己還沒有休息。
果不其然,司珩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怎麽還不睡?”
聶槐安:“這幾日沒有見到你,我以為你是決心不帶我去了。”
“我只是去做些準備。”
“出門的準備?”聶槐安問。
司珩嗯了一聲,走到他面前,“是給你的。”
“我?”聶槐安很驚訝,“給我的?”
“弄壞了很多,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司珩聲音極平極淡,像在說今天的天氣般輕易。
聶槐安聞言不明所以,直到有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展開了他的五指,把一個觸感平滑的還有些涼的東西放進他的手裡。
作為一個十四年不曾見過光明的瞎子,聶槐安幾乎在拿到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司珩給自己準備了什麽。
他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胸口裡填滿了各種情緒,他不由自主地撫摸手裡連竹節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平整的竹竿,腦海裡慢慢浮現一個黑色的身影坐在竹林裡,抱著竹子仔細打磨的場景。
那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親眼得見的,但他能夠想象得到。
這就是他這幾日不見蹤影的原因。
好半晌,聶槐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低啞:“......謝謝。”
“嗯,早點睡吧。”
七夕快樂~或許,我可以求一點海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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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醜時過半。
聶槐安躺在床榻上根本找不到一點睡意。
多次醞釀無果後他乾脆放棄了,坐起身摸索著將那根就倚在床榻邊的竹竿拿過來,用手細細地撫摸。
比起他上一根在長寧壞掉的竹竿,這一根實在要粗糙很多。
要想打好一根竹竿,從竹料上的選擇就已是相當不易,太軟的不行太硬的不行,要在竹林裡找足夠韌的竹子,這本身就已經足夠耗費心神。
他九歲那年拿到的人生第一根竹竿就是他師兄魏崇英親手打的,後來他個子長得太快,在魏崇英繼任宮主之位後,他遍尋各種名貴竹料所製的竹竿。
那些竹竿現在還在他樞陽山的院子裡,掛了一整面牆。
他的師兄這樣待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愧,他一直認為若是那年沒有硬帶著他下山,他的眼睛不會瞎。
可司珩這樣待他.....
聶槐安實在想不明白,非親非故,為什麽司珩要對他這麽費心費力?
兩日後一早。
司珩準備下山去往霧山。
同行的除了姬乾外還有聶槐安。
姬乾直到這一刻在山門處見到聶槐安才知道此去霧山居然還多了一個人。
許南許北牢記著聶槐安要他們傳達給玄機宮弟子的話,依依不舍地送別。
兩個孩子就站在山門下,想目送他們一行三人下山。
聶槐安連一層石階都沒走就被人攔腰抱起,緊接著耳畔疾風呼嘯。
......這簡直就是飛下山的。
聶槐安被放下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然後就聽見了馬蹄聲和車碾聲。
還未等他想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聲音,他的雙腳又離了地。
司珩:“去霧山得先出西南,我們坐馬車。”
說罷聶槐安就感覺自己被放到了一塊軟墊上。
這些事情地發生快得沒有給他留任何反應的時間,恍恍惚惚下山,恍恍惚惚上了馬車。
他還在想著這一路要走多長時間,結果這頭這兩人根本沒打算用走的。
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前行駛。
三人一路無話,默默趕路。
聶槐安本來沒多少困意,結果被馬車生生搖晃倦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模模糊糊地他人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並不安穩,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
一會兒夢見他在樞陽山上,靜坐時青葵在院裡掃灑,他的師兄魏崇英喊著他名字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他該叫一聲嫂子的女人。
一會兒他又夢見自己在陰山,許南許北要他泡藥浴,他不願意,兩個孩子就去告狀找來了司珩。
夢裡的司珩是他想象的,身姿挺拔,面容模糊,氣勢不怒自威。
聶槐安對他生不出一點害怕的情緒,明明夢裡的情況看起來司珩是準備要訓斥他的了。
他一直在等著司珩說話,在他開口前猜測他會說什麽。
等了很久很久,他才聽見他說:“怎麽不聽話?”
話音剛落他人就醒了。
四周一邊寂靜,聽不見風聲也聽不見蟲鳴,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身邊。
這人不開口說話他也知道是誰。
“醒了?”
“嗯。”
聶槐安嗯完感覺自己的手被人塞了一樣東西,是一個水囊。
壺嘴已經被擰開了,在司珩的幫助下,他成功喝到了裡面的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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