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色已暗,月光透過窗紗細篩在床上,籠在近在咫尺的那張俊美面孔上,像開了層柔光濾鏡,偏冷的線條都被柔化了三分,讓人移不開眼。
褪去了少年時的單薄稚氣感,這副面容成熟後的殺傷力變得愈發強了。
溪蘭燼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悄咪咪地想,等小謝長大以後,也會是這樣的吧?
他幾乎都要忘記這是危險的夢魅了,瞄了又瞄,直到對方的眼睫輕顫之後,睜開了眼,靜靜地與他對視上。
溪蘭燼被抓了個現行,有點窘態:“……晚上好?”
謝拾檀嗯了聲:“在看什麽?”
“看你長得挺像我弟弟。”
細微的摩擦聲響起,謝拾檀又靠近了些,柔軟的銀發在月光下十分耀眼,隨著距離的縮短,清冷的香氣也鑽入鼻中:“弟弟?”
他靠近一點,溪蘭燼就忍不住往後退一點,直到身後懸空,退無可退。
猶豫了一下,溪蘭燼決定直接摔下去。
可惜失重感方才傳來,腰上一緊,他被謝拾檀眼疾手快地一撈,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再清晰起來時,竟然是個趴在謝拾檀身上的姿勢。
他想起來,卻被按著腰壓著,在他身上動彈不得。
這個姿勢實在是過於曖昧了,超過了其他一切的限定距離。
溪蘭燼咽了咽唾沫,忍不住道:“謝仙尊,你們正道人士就是這樣的嗎?”
謝拾檀撩起眼皮看他,嗓音清冷:“什麽樣?”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行為叫耍流氓?”
正兒八經的謝仙尊哪兒會做這種事,你這個冒牌貨!
溪蘭燼忿忿地想。
他這聲控訴出來,謝拾檀卻笑了。
睡前沒看到的笑意,醒來後看了個分明。
看起來那麽冷漠的一個人,笑起來光風霽月,好似春雪初化。
溪蘭燼不明白他在笑什麽,耳邊卻再次響起那道偏冷的嗓音,他道:“我們便是這種關系,為何我抱不得?”
溪蘭燼瞳孔震顫,錯愕地睜大了眼,張口結舌:“這種關系?什、什麽關系?”
一絲不妙的預感從心頭攀升出來。
果然,溪蘭燼聽到謝拾檀淡淡道:“我們是什麽關系,你不清楚麽,溪蘭燼,莫非你想始亂終棄?”
溪蘭燼:“……”
頂、你、大、爺的夢魅!
他之前還冥思苦想,為何夢裡的謝拾檀一見到他就抱他,原來是夢魅把他瞎編胡寫的東西拿到夢裡來了!
這個假冒的謝拾檀會叫他的真名倒是不奇怪。
反正是在夢裡,夢魅知道他的真名很正常。
他頭皮發麻了一陣,對夢魅的這個設定有點措手不及,呆了好半晌。
謝拾檀眼底掠過幾絲不分明的笑意。
溪蘭燼沉默了片刻,腦中靈光一閃,抓到了破綻:“胡說,我一個魔門的人,和你正道仙尊怎麽可能是那種關系,你還是我手下抓來的!”
“嗯,”謝拾檀的語氣很平淡,“因為你拋棄過我一次。”
溪蘭燼:“……”
劇本給得這麽足的嗎,夢魅。
被這麽豐富的劇本堵了口,溪蘭燼一時說不出話,只能板起臉,扮演一個冷漠無情的渣男,把這戲給接下去:“你說得對,我已經拋棄過你一次了,所以現在我要拋棄第二次了,能麻煩你放開我,回你的澹月宗去嗎,謝仙尊?”
話說出口了,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溪蘭燼偏下目光,與謝拾檀對上,不由得愣住。
謝拾檀嘴唇微抿著,垂下眼皮,沒有說話,眼底隱約泊著層淺淺碎碎的光,逐漸黯淡下去,多了層易碎感。
好像是被這番話刺得難過極了,一時開不了口。
溪蘭燼手足無措。
明明眼前就是個冒牌貨,披著小謝長大後的皮,冒充照夜寒山上閉關等飛升那位妄生仙尊,底下是個覬覦著他神魂的怪物,他卻忍不住生出了愧疚心。
或許是因為這副皮相深得他心,演得不太像謝拾檀,卻又像那麽回事。
溪蘭燼張了張嘴,隻好弱氣地收回了剛才的話:“……開個玩笑。”
謝拾檀沒有說話。
溪蘭燼甚至都想讓夢魅別演了,直接點撕破臉皮成嗎。
至少別用這張臉這樣看著他,做出那麽難過的表情。
半晌,溪蘭燼無奈道:“我錯了,方才就是胡說八道的,別傷心。”
謝拾檀重新抬起眼,淺色的眸子一錯不錯盯著他:“那你應允我。”
“應允什麽?”
謝拾檀語氣沉沉的,近乎是一字一頓:“別再離開我。”
溪蘭燼都要順著脫口而出了,話到嘴邊,心中警鈴大作,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這可是修真世界,就算平時不會言出即靈,夢裡也不能亂說話吧?
他要是答應了,說不準就會被夢魅留在這個夢裡,生吞活剝了。
看他半晌沒應聲,謝拾檀竟然也沒有再繼續說話。
這個夢境編織得過於真實,連觸感都與現實一般無二,趴在別人身上的感覺尤其奇怪,溪蘭燼硬著頭皮提建議:“那個,謝仙尊,咱倆能不能換個正常點的姿勢說話?”
謝拾檀看了他許久,慢慢松開了按在他後腰上的手。
溪蘭燼趕緊爬了起來,滾到一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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