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謝的朋友還被他奪了舍,仇上加仇的,應當很難善了。
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溪蘭燼胡思亂想的時候,謝拾檀正一腳跨入了魔宮。
雪白的法衣之後,倒了一大片人,都是想要阻攔不敵,被沉重的威壓生生逼得倒地不起的魔修。
妄生仙尊突然殺進魔宮,上下一片慌亂,消息立刻傳到解明沉耳中。
他鬱悶地蹲在家裡養著傷,得知謝拾檀突然出現,當即傷也不顧了,扛著大刀就衝了出去,怒不可遏一聲吼:“好啊你謝拾檀,你還敢出現在這裡,老子今天就把你人頭留下!”
解明沉氣勢洶洶地望過去,對上謝拾檀的眼神,腳步不由一頓。
和上次見面不一樣,謝拾檀摘下了眼上覆著的白綾,露出了淺淡若琉璃的眼。
然而那雙眼裡卻沒有平日裡的淡漠沉靜,反而微微發紅,仿若發狂的野獸,透著幾分顛亂,眼神冷得他渾身一寒。
解明沉眼神緩緩下移,這才發現,謝拾檀一直戴在腕上的雪凝珠不見了。
魔祖一戰後,謝拾檀險些走火入魔,那串雪凝珠是佛門送給謝拾檀的聖物,能隨時助他清醒,保持理智。
“人呢?”謝拾檀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視線直勾勾地落到解明沉身上,看得他汗毛直立,“交出來。”
把溪蘭燼還給他。
第33章
大概是白天念叨了太多次謝拾檀,當晚溪蘭燼又做了個夢。
這次的夢裡沒有謝卿卿,只有他一個人,隻身在一片空茫的黑暗中行走。
溪蘭燼不是怕黑的人,但他厭惡獨自一人待在黑暗中,正走得有些煩躁,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溪蘭燼的心跳冷不防漏了一拍,警覺地轉回頭,對上了一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唯一不同的是,對方的眼睛是幽幽的暗紅,像兩簇黑暗中的紅燭,透出幾分詭異的邪,仿佛綻放在幽夜裡的重櫻,華美而陰鬱。
溪蘭燼不由愣了一下,心裡生出股奇怪的感覺:“你是誰?”
聽到他的問題,對面的人頓時不太高興地嘟起嘴,少年接近青年的模樣,露出這樣小孩兒似的表情,竟然也不違和,他不太開心地責備:“你怎麽能忘記我呢,哥哥。”
我哪來你這麽個弟弟?
溪蘭燼模糊覺得不對,但對面不容他思考,又笑起來:“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哥哥,所以我就原諒你了。”
話罷,他拉起溪蘭燼的手,拽著他跑向了前方:“我等了你好久,你才回來,我們回家吧。”
溪蘭燼被動地跟著他朝前跑,茫然問:“回家?”
“對啊,回家,我們的家。”
“弟弟”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腳步停下,周圍的場景無聲無息中已經有了變化,溪蘭燼被拉到片寸草不生的懸崖邊。
天色陰沉沉的,懸崖之下,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淵上浮動著詭譎的黑霧,深不見底。
溪蘭燼盯著淵底,許多陌生的情緒湧上心口。
有懷念熟悉,也有厭惡排斥。
“弟弟”朝他甜甜一笑:“哥哥,下面就是我們的家了。”
明明知道淵底或許很危險,溪蘭燼愣神片刻之後,當真往前走了幾步,即將一腳踏空時,才猝然回神,停下了腳步,蹙起眉頭。
見他停下來了,那張和他生著一張面孔的少年不太高興地噘了噘嘴,下一瞬又笑起來,聲音裡帶著無聲的蠱惑:“哥哥,和我回家吧,那樣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這世上的人都無趣透頂,只有哥哥最好了。”
狂風吹得溪蘭燼搖搖欲墜,他聽著對方的聲音,心底一半覺得不對,一半又覺得似乎有道理,正在思索,忽聽蹭地一聲拔劍聲,旋即心口倏地一涼一痛。
他和少年一起,被一柄劍穿心而過。
劇痛隨之蔓延開來,溪蘭燼疼得眼眶發紅,轉回過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
那雙眼睛看著他,居高臨下,淡漠無情。
“……小謝。”
溪蘭燼喃喃了一聲。
雪衣銀發的仙尊恍若未聞,抽回了手中的劍。
溪蘭燼伸手想抓住他握劍的手,手指卻沒什麽力氣,抬不起來,身體控制不住地仰倒,猝然跌下了近在咫尺的深淵。
那種從高處跌落的感覺極為真實。
溪蘭燼猛然驚醒,額上浮著淺淺的冷汗,心臟不住地瘋狂跳動著,好似還殘留著幾分被一劍穿心過後的劇痛,像是他當真剛被謝拾檀這麽殺了一回似的。
剛準備伸手推推他的梁源嚇了一跳,瞅著溪蘭燼蒼白得像張紙的臉,撓撓頭:“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啊?”
溪蘭燼的眼神還有些渙散迷亂,呆呆地盯了他半晌,才慢慢回神,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地。
昨日他誤打誤撞進了折樂門外門弟子的報名處,成了折樂門的外門弟子,這是他在折樂門外院的屋子。
梁源看他不說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溪十,你還好嗎?快辰時了,昨日師兄吩咐我們辰時去外頭集合,得起來了。”
溪蘭燼伸指按了按太陽穴,被昨晚的噩夢弄得有氣無力:“還好,你先去吧,我等等就來。”
“那你快點啊,別遲到了,第一天就遲到,會被長老訓的。”
見時間不早了,梁源吩咐了一聲,就趕緊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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