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解除了,溪蘭燼的腦子裡卻依舊亂哄哄的,張了張嘴,想開個玩笑話緩解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動了幾下嘴皮子,發現說不出話後,才老實下來。
謝拾檀顯然也暫時不需要他說話。
熟悉的冷香拂面而來,他被謝拾檀一把扯抱進了懷裡,腦袋被按在對方的頸窩間,落到耳邊的呼吸急促而緊繃,因為貼得太緊,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過快的心跳。
靠在一起之後,身上刀割般的冷意倏然盡散,觸感也恢復不少。
謝拾檀抱得太緊,溪蘭燼幾乎都要被他勒疼了。
銀發,白衣,金色紋印,一半神獸血脈,冷漠的性子……
夢境是截取記憶來編造的,夢魅不會胡編亂造。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過腦海,溪蘭燼越來越不安,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發出聲微不可聞的:“小謝……”
那道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謝拾檀卻像是聽到了。
片刻之後,腰上的力道松了幾分。
失而復得,又差點失去的恐懼依舊縈繞不散,謝拾檀閉上眼,長長地呼出口氣,嗓音有些發啞,低聲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撫自己:“沒事了,別怕。”
溪蘭燼:“……”
說實話,他現在比剛才害怕多了。
第25章
溪蘭燼方才想說的其實是“小謝,能不能先放開我”,但蜘蛛的毒素讓他渾身麻痹,嘴皮子蠕動一下都很艱難,實在吐不出剩下的字兒了。
他現在的視線往上掠一掠,正好可以看到謝拾檀額上的金色紋印。
只要這副少年模樣再長大幾歲,棱角變得再成熟幾分,就與夢境裡的那道身影一模一樣了。
倘若真正的謝仙尊,就長他夢裡那樣……那白玉星熟識澹月宗滿門弟子,卻不認識謝卿卿,是不是就很正常了?
畢竟謝仙尊不用上早課。
溪蘭燼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
也還剩一絲僥幸。
小謝可是個青蔥脆嫩的少年人啊,謝仙尊活了幾百歲了,也不至於越活越年輕吧。
難、難不成,謝仙尊還有個私生子什麽的?
溪蘭燼眼神飄忽不定的,越看小謝的臉越不安穩,攢著力氣,默默地一點一點試圖挪開距離。
察覺到懷裡的人不太安分,謝拾檀手上略施力氣,把溪蘭燼好不容易拉開的一點點距離又按了回來。
溪蘭燼有點說不出的想哭,艱難地動了動嘴唇,試圖再次開口。
卻覺得頸側搭上了根微涼的手指,那根手指在他被蜘蛛首領咬過的細小傷口上摩挲了一下,似乎有所不悅,順著那道痕跡,在溫熱細膩的肌膚上碾了碾。
癢得不行。
溪蘭燼的脖頸都梗住了,緊張地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了滾。
少年稍嫌清冷的嗓音冷不丁落入耳中,語氣莫測:“是誰咬的你?”
溪蘭燼愣了一下,朝蜘蛛首領瞥去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從小謝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冰冷沉凝的殺意。
瑟縮在一邊的蜘蛛首領能聽懂人話,聞言不安地發起抖來。
這個反應很明顯了,謝拾檀無需再問,抬手覆在溪蘭燼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視線。
溪蘭燼還沒弄清楚小謝想做什麽,耳邊就傳來“啪”“啪”“啪”的聲音,一聲連著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爆開了。
一股濃烈的酸且刺鼻的氣味飄了出來。
周圍的蜘蛛再次發出恐懼的“嘶嘶”聲,在天狼的血脈威壓下,卻提不出反抗的力氣。
“人面蛛的毒有兩種解法,”眼前一片昏黑,謝拾檀的聲音就愈發清晰,溪蘭燼聽到他道,“其一是碾碎人面蛛,飲用它體內的汁水。”
溪蘭燼嗅著空氣裡的氣味,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感反胃,眨了眨眼睫,艱澀地蠕動唇瓣:“不……”
不好吧。
溪蘭燼的睫毛長且密,不安地忽閃了兩下,掌心被剮蹭過,心尖都好似被蹭了兩下,癢得不行。
謝拾檀略微一頓,控制不住地屈了屈手指,挪開手,看出了溪蘭燼的抗拒:“不想用這種解法?”
溪蘭燼顧不上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忙不迭點頭。
誰想喝鮮榨蜘蛛汁兒啊!
方才這些蜘蛛還吃了兩個人,想想就更惡心了。
謝拾檀平靜地“嗯”了聲:“那便用另一種解法,我先帶你離開此處。”
話音落下,溪蘭燼便覺得視線倏地模糊了一瞬,身子騰空,小謝一手攔在他膝彎,一手托抱著他的背,輕松將他抱了起來。
……扶一下就行的!
真的不勞您這樣!
溪蘭燼此刻覺得自己擔心小謝身體孱弱,會遇到危險的念頭十分愚蠢,可他又的確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
他要死不活地往後瞥了眼,正好瞅見地上的景象,包括蜘蛛首領在內,數不清的人面蛛屍首分離,變成了薄薄的一張餅貼在地上,爆開濃綠色的汁液,僥幸逃過一命的剩余蜘蛛瑟瑟發抖、不敢造次。
畫面多少有點下飯。
看那些蜘蛛背部的人面都變成個哭泣臉,畏懼不已,溪蘭燼有點苦中作樂的幸災樂禍。
讓你們想吃我。
察覺溪蘭燼在看後面,謝拾檀默不作聲地調整了下他腦袋的位置,穩穩地抱著他往外走,地上粘稠的蛛絲尚未碰到他,便會自動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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