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險的秘境裡,出現這麽片寧靜美好的地方,簡直從頭到尾寫滿了欺詐倆字。
風中的花香濃鬱過頭了,常人尚且會覺得太香甜,以謝拾檀的嗅覺,更是一場災難。
仿佛被海嘯般鋪天蓋地而來的氣浪狠狠抽了一下,猝不及防灌入鼻腔的香氣衝得他頭腦一陣眩暈,連身子都不禁晃了一下。
溪蘭燼連忙扶住謝拾檀,估摸著以小謝的品種,這衝擊有點太大:“小謝,要不你封閉嗅覺吧?”
妄生仙尊何時這麽丟過人。
謝拾檀臉色難看,推開了溪蘭燼的手。
溪蘭燼瞅著他單薄又倔強的側影,一瞬間感到心疼又好笑,張嘴想說什麽,腦子裡卻沒來由地閃過幾幕模糊的畫面。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跟小謝似的,被熏人的味道衝得站立不穩,他好心扶著的時候,也被推開了手。
只是那個地方好像和這裡不太一樣。
當時讓那個人站立不穩的,是過於嗆鼻的血腥氣。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來著?
他隻記得那個人很重要。
腦子裡仿佛缺了一塊什麽,溪蘭燼拿著邊緣不齊的拚圖,想要強行按上去拚湊整齊,卻越拚越模糊。
又是原主的記憶在作祟嗎?
溪蘭燼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驀然回神,疑惑地甩去腦中那些縈繞不去的殘缺畫面,茫然地想,莫非是原主心心念念的謝卿卿?
空氣中黏膩的香氣衝得謝拾檀頭昏,他現在沒有靈力護體,只能封閉嗅覺。
那股恐怖的香氣造成的影響慢慢消除,謝拾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某些久遠的回憶突然湧上心頭。
他下意識伸手抓了抓,溪蘭燼卻早在剛才就體貼地拉開了距離,他隻抓到一團空氣。
溪蘭燼沒注意到謝拾檀的異樣,暗自為謝拾檀沒注意到自己的走神慶幸,左顧右盼,咕咕噥噥的:“雖然不知道血雲凝枝樹和不燼花在哪,但肯定不在這種鬼地方,也不知道這花海有多大,我們先出去吧,總覺得這地方有古怪。”
謝拾檀一頓,慢慢收回手,在心中推衍片刻,向東方略揚了揚下頜:“此地走不出去,先往中心方向走。”
溪蘭燼的眼睛頓時亮晶晶的,不吝誇獎:“小謝你還會這個呀,好厲害!”
真是厲害的小狗勾!
世上誇妄生仙尊道法無邊、劍法絕世的人如浪潮般數不清,面對那些盛譽,謝拾檀未曾有過絲毫動容,平等地俯視著芸芸眾生。
大乘期下皆是螻蟻。
可是被溪蘭燼充滿真摯熱情地這麽一誇,他反而有了一瞬的無所適從,抿了抿唇:“……只是普通的推衍罷了。”
“那也很厲害啊,”溪蘭燼更好奇了,“小謝,你以前是不是來過化南秘境?”
謝拾檀搖頭:“沒有。”
“真的啊?”溪蘭燼有些狐疑。
“嗯。”
溪蘭燼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麽不來啊?”
“條件不符。”這個秘境,他十六歲時就超過限制了。
“喔。”溪蘭燼似懂非懂,看來小謝之前修為不到築基,家裡不讓出門吧。
倆人各有所思,溪蘭燼又琢磨著再打探打探小謝的身份,前方忽然傳來道聲音。
“啊!是你們?”
第17章
那道聲音有些耳熟,溪蘭燼循聲望去,看到片翩飛的紫衣。
是之前在秘境入口幫他說話的少年。
除了紫衣少年外,後面還稀稀拉拉地跟著幾個人,看得出彼此之間的生疏,大概都是被傳送到這片花海裡,和同行的人分開了,不得已暫時結了個伴。
其中還有那個咄咄逼人的黃衫修士,見到溪蘭燼和謝拾檀,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色又黑了一圈,眼神不善。
溪蘭燼瞥了一眼,沒把他放心上,和顏悅色地跟紫衣少年打了個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孩子在看清他和謝拾檀的瞬間,眼神亮閃閃的,驚喜莫名:“兩位,又碰到了,你們動作也太快了,方才在外面,我本來想問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的。”
溪蘭燼微微挑了挑眉。
稀奇,他修為不高,小謝看起來又像個沒有靈氣的凡人,其他修士對他們避之不及,生怕他們會怎麽拖累自己,怎麽還有人主動往上湊的?
看出了溪蘭燼眼裡的似笑非笑,紫衣少年也察覺到自己的行徑看起來有點可疑,撓了撓頭:“雖然聽起來可能會很奇怪,但我這個人吧,很喜歡漂亮的人或物,而且兩位看起來十分面善,好似我從前見過的……”
這少年時說得坦坦蕩蕩的,言語裡滿是自然而然的欣賞,倒是不見猥瑣感。
聽到最後,溪蘭燼好笑地想,怎麽修真世界也有這個句式。
他又打量了幾眼對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清澈透亮,有股初出茅廬的莽撞氣,不像什麽別有用心的東西。
見溪蘭燼在打量自己,紫衣少年也深感自己非常可疑,趕緊自報家門:“在下折樂門白玉星,家師江浸月。”
此話一出,不遠不近綴在後面的那些修士臉色瞬間古怪了起來,不斷偷瞄過來。
就連臉黑得像鍋底的萬柏也愣了一下,瞅過來幾眼。
溪蘭燼記得,在望星城時,茶樓裡的說書先生說起過,折樂門的掌門江浸月,是當今第一大仙門澹月宗曾經的大弟子,本來前途無限,有望繼承澹月宗宗主之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五百多年前忽然叛逃宗門,自立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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