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蘭燼愣了愣。
謝拾檀也沉默了下,語氣緩和下來,低聲道:“你不用保護我,我保護你。”
謝拾檀的聲音帶著股讓人不敢僭越的清冷質感,用這麽一副嗓音說出這樣的話,難免讓人暈乎,溪蘭燼就有點暈乎,一時也忘了方才謝拾檀的奇怪反應,手閑不住地捏了下身後小白狼的耳朵,傻笑:“好啊。”
雖然他不需要活在別人的羽翼之下,但聽到謝拾檀這麽說,忍不住樂呵。
謝拾檀說要保護他哎!
忍不住又捏了兩把小白狼的耳尖尖。
說是故地重遊一番,走了一圈,倆人的視線基本都沒落到周圍的景象上,溜達著溜達著,又繞回到了後花園,夜色降臨,幽曇花叢在晚風吹拂下不住低伏,像是跟溪蘭燼打招呼,想要得到闊別已久的主人撫摸垂憐。
可惜溪蘭燼現在滿腦子都是身邊這株高嶺之花,完全忽略了對朝他招搖的幽曇花叢。
“小謝,”溪蘭燼坐在花叢前,滿臉“我就隨便問問”,假裝若無其事地問,“說起來,你覺得我長得怎麽樣,好不好看,比你心裡頭那人如何?”
謝拾檀與小白狼共感,被他捏得耳尖發紅發燙,抬手不動聲色地把耳尖上的感覺抹去,聽到這個問題,視線不由得停在溪蘭燼的臉上。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想要光明正大地看溪蘭燼一眼,也很困難。
世間大部分人在他眼中,都是空茫茫的一張模糊面具,無論美醜,沒有不同,只有溪蘭燼不一樣,懶散含笑的睡鳳眼,眼下的一點痣,潑墨成發,赤珠如血。
每一點都很鮮明。
像一星灼眼的火光,陡然竄進眼底,那張俊秀飛揚的面孔像是有溫度的,映在冰冷的瞳孔深處,就再也抹消不掉痕跡了。
溪蘭燼半晌沒聽到謝拾檀的回答,心裡咯噔了下。
他對自己的外貌還是頗有自信的,莫非謝拾檀天生審美與旁人不同,不喜歡他這樣的?
嘶,也對哦,謝拾檀帶著天狼血脈呢,他不會喜歡帶毛的吧?
那怎麽辦,他雖然也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可是物種問題實在難以跨越啊……
溪蘭燼兀自糾結著,耳邊突然傳來謝拾檀認真的聲音:“你比任何人都要好看。”
他覺得溪蘭燼是星辰,珠寶,美玉,所有閃耀明亮物的集合。
謝拾檀的眼神柔和而明亮,溪蘭燼呆呆地和他對視了好半晌,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啃了口鑽到他懷裡的小白狼的耳朵。
然後臉紅紅的,傻兮兮地嘿嘿笑出了聲。
被咬過的感覺很清晰,謝拾檀摸了摸耳尖,看溪蘭燼的臉有些紅,眸色微微發暗,低俯下身,一點點靠近他,輕聲問:“問我這個做什麽?”
他越靠近,溪蘭燼越局促,忍不住又咬了口小白狼的耳尖,眼神遊移:“就、就隨便問問,咱倆認識這麽多年了,我問問怎麽了?”
還挺理直氣壯。
謝拾檀單手撐在石桌上,俯身靠得愈近:“為什麽要問這個,你很在意在我眼裡的模樣嗎?”
明明謝拾檀的嗓音清淡溫和,氣勢卻很壓人。
溪蘭燼抱著小白狼,忍不住後仰,其他小白狼見狀,立刻跑到他背後,嗷嗚嗚叫著推他朝前。
溪蘭燼簡直兩面夾擊,正無措著,前方就傳來解明沉一聲怒吼:“謝賊!你想對少主做什麽!”
謝拾檀略一停頓,眼底冷下來,開始後悔沒有真把解明沉打得爬不下床。
溪蘭燼也被嚇了一跳,回過神時,謝拾檀已經抽身離開了。
心口酥酥麻麻的,跳得厲害,看謝拾檀重新站直,恢復生人勿近的模樣,溪蘭燼咂摸了下,有些說不出的遺憾,望向解明沉的眼裡也帶了三分想錘人的火氣:“不好好躺著裝病,你過來做什麽?”
解明沉被教訓得很委屈:“回少主,辛愷回來了。”
好吧,是正事。
溪蘭燼只能坐正了,努力板出嚴肅的臉色:“如何?”
解明沉很不樂意在謝拾檀面前談魔門大事,可是溪蘭燼一副全然無所謂、都是自己人的樣子,安靜片息,看溪蘭燼還是沒有把謝拾檀叫開的意思,他只能開口:“辛愷按您的意思,假意答應了水越,等五日後六宗齊聚時,給卓異慢打開魔宮的大門。”
說完罵了一聲:“狗娘養的水越,當年他不過是個小小下仆,得罪了卓異慢,差點被他削了,要不是少主搭救,他早就被狗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溪蘭燼倒是無所謂,他救人只是因為想救,也不是要回報的,現在水越背叛解明沉,得罪了他,他動手時也不會有所手軟。
“少主,您之前說卓異慢可能同魔祖有牽扯,”解明沉罵完了,臉上浮出幾絲憂色,“魔祖當真回來了嗎?”
“見過面了。”溪蘭燼言簡意賅,“它現在尚未徹底複蘇,在抓到它的行蹤,將它撲滅之前,做好準備。”
解明沉心裡愈沉。
當年溪蘭燼和謝拾檀聯手誅殺魔祖,數萬修士結陣,依舊沒能徹底誅滅那東西,如今不過五百多年,它又卷土重來。
被誅殺過一次後,魔祖必然變得更加狡詐,這次想要將它誅滅,又得付出什麽代價?
溪蘭燼以指作梳,將手邊小白狼的毛梳整齊,慢悠悠道:“慌什麽,能殺一次,就能殺第二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