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溪蘭燼剛到魔宮時,跟卓異慢不對付,卓異慢就放言過要把溪蘭燼製成他的血魔。
後果是被溪蘭燼毫不留情地按著痛打了一頓。
魔祖下的手,連他們都難以找到端倪,溪蘭燼深吸一口氣,也不難為這個可憐的大夫,擺擺手讓他走了,才重新看向謝拾檀。
一想到大夫說的謝拾檀滿身的傷病,他就感覺更喘不過來了。
翻舊帳是吧,他也會翻。
溪蘭燼背在身後的手取出了捆仙繩,磨著牙道:“謝仙尊,真厲害啊,扛著滿身毛病還那麽威風。”
謝拾檀眸色幽深,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溪魔尊教得好。”
還跟他對嗆!
溪蘭燼氣得原地打轉,悶得完全喘不過氣,急需找到一個發泄口,讓心底壓著的火噴薄出來。
但是找不到出口。
把謝拾檀抓起來後怎麽做?
怎麽才能謝拾檀以後不再做這種事了?
解明沉他還可以罵一頓再打一頓,可是他對謝拾檀下不了手。
他那滿身的病痛都是因他而生的。
想到這裡,溪蘭燼心口一酸,這才恍然發現,他不是在對謝拾檀生氣,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惱火,以及對謝拾檀的心疼。
他很想問謝拾檀,為什麽要為他付出那麽多。
在謝拾檀眼中,他們不是……只是朋友嗎?
他會為了朋友做到這個地步嗎?
把謝拾檀綁起來,雙方冷靜冷靜不吵架,好好說一說吧。
溪蘭燼心想著,準備把手裡的捆仙繩亮出來,哪知道捆仙繩還沒飛出去,他的身體就先僵住了,被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蒙了一瞬,才後知後覺,謝拾檀把他定住了。
謝拾檀現在修為比他高,都不用捆仙繩就能束縛住他了。
溪蘭燼完全沒料到謝拾檀會這麽做,傻兮兮地望著謝拾檀,卻看到他低著頭,呼吸有點低促紊亂,眉心的天狼金印隱隱約約變成了血紅色。
是魔祖擊中謝拾檀的那道血箭生效了?!
溪蘭燼心底一驚,想去查看謝拾檀的情況,卻被定著動不了,又急又慌:“放開我,謝拾檀,讓我看看你!”
謝拾檀平時很少動怒,哪怕是情緒有點波瀾,腕上的雪凝珠都會發出刺骨的冰寒提醒他。
今日被溪蘭燼切切實實地氣到了,情緒起伏急大,腕上的雪凝珠卻沒有動靜。
一股難言的渴望從心底攀升出來,謝拾檀有些昏沉地抬起手,想看看雪凝珠的情況,哪知抬腕的一瞬,伴隨了他五百多年的雪白珠串陡然一散,嘩啦啦濺落了一地,滴溜溜四處滾去,隨即失去了靈光。
雪凝珠串散了。
這代表著束縛謝拾檀理智的一道屏障消失了。
原本禁錮住溪蘭燼是想做點其他的事,但此刻謝拾檀自己都難以確定自己的危險程度,垂眸盯了四散的雪凝珠幾息之後,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把溪蘭燼推出屋去。
他一探手,摸到的卻不是溪蘭燼的手,而是一截……繩子。
修真界無人不識捆仙繩。
溪蘭燼拿著一截捆仙繩做什麽?
溪蘭燼:“……”
謝拾檀:“……”
捆仙繩一半在溪蘭燼手裡,一半在謝拾檀手裡。
倆人盯著精致的捆仙繩,同時陷入了沉默。
溪蘭燼有點尷尬:“那個……”
能不能先把他的定身術解除了,等他捆住謝拾檀了再解釋?
他話還沒說出來,眼前驟然一花,再清晰起來的時候,已經被謝拾檀送出了寢殿,身體也慢慢恢復了過來。
溪蘭燼也就愕然了瞬息,反應過來,衝到寢殿外,卻發現整個寢殿已經被謝拾檀的結界框住了,以他現在的修為突破不了,頓時暴怒:“謝拾檀,你幹什麽,放我進去!”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謝拾檀沒有吱聲,靠在緊閉的大門上,撐著額頭,喘息沉重。
他拉開裡衣,看到的依舊只有自己生生剜出來的傷口。
昏昏沉沉中,他隱約明白過來。
大乘期的道體非尋常物可傷,魔祖的那道血箭,本來應當是對他造不成影響的。
但魔祖恐怕發現了他心口上的傷,射出的血箭順著傷處流入了他體內,如此這般,就算是謝拾檀也抵禦不住。
血魔這種東西,謝拾檀是親眼見過的。
正魔大戰時,不少魔修帶著自己飼養的血魔上戰場,那些長相醜陋的魔物陰暗而扭曲,喜歡趴在地上的屍體旁,拚命而貪婪地舔舐流淌的血跡,倘若見到陽光,就會畏懼不已。
謝拾檀奉命去搗毀一個魔修的據點時,在一個柵欄中看到滿屋肮髒的血魔,因為飼主死去,又太久沒有吸食血液,那些血魔渾身變得皺巴巴的,像是血紅色的紙揉搓成的紙團。
過往的修士看到都避之不及,捂著鼻子繞開走。
謝拾檀知道自己不至於變成那個模樣,但他現在的確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嗜血衝動。
他不想讓溪蘭燼看到他這個樣子,更不想給溪蘭燼帶去危險。
外面的砸門聲哐哐震響,溪蘭燼甚至掏出劍來劈門了,但無奈寢殿的建造材質特殊,還有法陣加強,現在甚至還加上謝拾檀的結界,就算是渡水劍也破不開門。
溪蘭燼焦急不已,腦袋抵在門上喘著氣,咬牙切齒道:“謝拾檀,你最好別讓我進得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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