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當年在白梅山上,趁著溪蘭燼神魂離體時,他光明正大地注視著溪蘭燼的容顏,想要為他拂去眉心的花瓣,最後卻落下了一吻。
荒寂了五百多年的世界,在溪蘭燼落下這一吻時,吹來了第一縷春風。
謝拾檀的睫毛顫了一下,又抬起,身上隱隱的暴戾失控氣息逐漸收斂下去,抬起眼睫:“不生氣嗎?”
溪蘭燼納悶:“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
謝拾檀的手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後頸,時不時輕捏一下。
平時都是溪蘭燼揉弄謝拾檀的原形,這會兒溪蘭燼有種顛倒錯亂的感覺,仿佛他才是謝拾檀掌心裡的小動物,正在被擼毛撫摸。
良久,謝拾檀才回應道:“我方才那麽對待你。”
溪蘭燼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拾檀說的“那麽對待”指的是怎樣的對待。
唇舌交纏,被用力碾磨吮咬過的感覺還留存著,他懷疑自己的嘴唇肯定已經發紅發腫了。
他禁不住咽了下唾沫,舔了下唇角,笑了:“謝仙尊,人你都不告而取了,這時候愧疚已經晚了吧。”
謝拾檀靜靜地望著他:“你要如何?”
溪蘭燼沒應聲,手指從他英俊的眉眼間慢慢滑下,從鼻尖掠過嘴唇,滑過線條鋒銳流暢的下頜後,在他的喉結間停頓了一下。
脖頸是個敏感而脆弱的地帶,他可以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以及謝拾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的清晰觸感。
溪蘭燼感覺謝拾檀的喉結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忍不住像擼貓似的,撓了撓謝拾檀的下巴又捏了下他的喉結,覺得很有意思似的,揉弄了兩下,不經意抬眸,才發現謝拾檀血紅色的眼睛仿佛變得愈發深了,盯著他的眼神極具攻擊性與掠奪性。
像某種肉食性的野獸,隨時會撲過來,咬住他的獵物。
只是他不會咬斷他的脖子,而是會以更過分的行為,來回報溪蘭燼不知死活的撩撥。
溪蘭燼沒覺得自己是撩撥,手指繼續往下,分開了謝拾檀的衣領,指尖最終停在了他心口的傷痕上。
溪蘭燼凝視著那道傷,好半晌,才輕聲問:“是不是很疼?”
複蘇鳳凰神木,並不需要用那麽近乎獻祭的慘烈方式的,可是只有那樣,神木複蘇的速度才快。
若非謝拾檀如此,枯朽了幾千年的鳳凰木,哪會在數日之間就恢復生機。
他輕輕觸碰著那道傷口,想到謝拾檀獨自一人在密室之中複蘇神木時,兩隻小白狼漸漸變得虛弱,他衝去密室,卻被謝拾檀輕易地騙了回去。
想著就生氣。
“被天雷劈中時又有多疼?”
違逆天道的代價是巨大的。
許多人都會在劫雷之中灰飛煙滅,謝拾檀只是身受重傷,損耗了修為,都是萬幸了。
溪蘭燼的動作太過小心翼翼,擦過傷口時非但不疼,反倒很癢,謝拾檀撫在他後頸上的手縮回來,捉住他作亂的手:“不疼。”
他停頓了一下,握著溪蘭燼的手,按在了溪蘭燼的心口上。
“……沒有你疼。”
沒有溪蘭燼被神劍一劍穿心,神魂碎裂疼。
被天道懲罰,把鳳凰神木刺入心口,亦沒有他親手握著渡水劍刺入溪蘭燼心口的那一瞬間疼。
溪蘭燼的睫毛忽然有些顫抖,因為靠得近,他濃密的睫毛輕顫時,謝拾檀覺得很像兩隻翩躚的蝴蝶,引得他很想吻一吻。
而他也確實吻了,他倏然抱起溪蘭燼,回到方才的榻上,傾身在他眼睫上吻了下。
溪蘭燼從懸空的姿勢變成被壓在榻上,緊張感不減反增,睫毛抖得更厲害,揪緊了謝拾檀的領口,一邊躲一邊連忙道:“讓我再看看你的傷。”
謝拾檀很聽話地沒有再繼續,由著溪蘭燼把他翻了個身,換成溪蘭燼坐在他身上的姿勢,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聽得溪蘭燼莫名有點臉紅,跟他在跟謝拾檀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但他確實只是想再看看謝拾檀的傷。
謝拾檀的衣領再次被他的指尖勾開,換了個姿勢後,溪蘭燼將那道傷看得更清晰了。
大概是下手的人動作太粗暴,那道傷近乎是猙獰的,看一眼就讓溪蘭燼喘不過氣。
他忍不住低下頭,嘴唇落到了那道傷口上,親吻那道傷痕。
謝拾檀搭在他腰上的手陡然一緊,被溪蘭燼親吻傷口的感覺極為奇異,透過從跳動的心臟,順著血液擴散到了四肢百骸,仿佛溪蘭燼的吻不是落在皮囊上,而是落在了他的靈魂上,注入了蓬勃滾熱的生機。
五百年前,溪蘭燼隨著魔祖消逝在謝拾檀懷裡的那一刻,無數修士高呼起他的尊名,普天之下莫不歡慶,欣喜雀躍一片。
他雖然還活著,但更像是隨著溪蘭燼一起消亡了,塵世一切,再與他無關。
心跳一下一下,在急劇的加速。
謝拾檀忽然感覺,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地活了過來。
溪蘭燼憐惜地吻過那道傷,低聲道:“我不跟你吵了,以後也別再瞞著我做這種事,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我能做到。”謝拾檀給予了允諾,抬起他的下頜,讓他把視線轉來和自己對視,“但你能做到嗎?”
溪蘭燼愣了一下,他早就習慣了當保護者,保護者這個角色,天生就是要承擔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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