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溪蘭燼也不可能把那種夢告訴謝拾檀本人,他要臉的。
他裹在被子裡,退得更遠了,支吾著開口:“啊……嗯,做噩夢了。”
看他那副眼神遊移、心虛躲閃的樣子,謝拾檀眯了眯眼,剛想說話,敏銳的嗅覺忽然捕捉到空氣中一絲難以描述的氣息。
像是石楠花,腥的,甜的。
謝拾檀沉默了下,視線緩緩落下去。
溪蘭燼知道的,謝拾檀的嗅覺很好。
他被看得頭皮都要炸了,臉頰發燙,耳垂紅得像要滴血,在謝拾檀的視線之下,簡直羞憤欲死。
從今日起,他要和江浸月不共戴天!
就在溪蘭燼試圖滾下床順勢來個土遁術消失在謝拾檀眼底時,雪白的大狼突然湊過來,腦袋低下去,嗅聞的時候耳尖微微動了下,那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更啞了分:“這是什麽味道?”
他進一分,裹成隻蠶蛹的溪蘭燼就退一分,腦子裡嗡嗡的亂成一片,潰不成軍,答不上來。
他羞恥到有點想哭,小謝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他們不是好兄弟嗎,發現這種事,不應該默默走開讓他自行處理嗎,怎麽還、怎麽還這樣?
見溪蘭燼已經到退到大床邊緣了,謝拾檀眼疾手快,按住他,冰冷的金瞳似燃燒的暗色焰火,無聲而熾烈地盯著他:“嗯?”
屬於大乘期的威壓與天狼血壓的壓製感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來,逼著他回答。
被謝拾檀按住的樣子,和昨晚的姿勢也極其相似。
溪蘭燼被步步緊逼到崩潰,終於惱羞成怒,不管不顧地嚷嚷出聲,色厲內荏:“你還敢問,都怪你!”
想了想,又凶巴巴地補充:“還有江浸月!”
謝拾檀的眼神一下就變了:“江浸月?”
溪蘭燼的臉滾燙滾燙的,為了維持自己的氣勢,繼續大聲瞎嚷嚷:“他胡說八道,敗壞你我的聲譽!”
“什麽聲譽?”
謝拾檀的心一下落回來,看溪蘭燼那副虛張聲勢的樣子,感覺像極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自以為很凶,落在旁人眼底,卻隻覺得可愛。
溪蘭燼渾然不覺自己這副樣子有多不堪一擊,越說越有氣勢:“他造謠你!”
“造謠我?”謝拾檀很有耐心地問,“造謠我什麽?”
溪蘭燼陡然就說不出來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自己去問他。”
說完,跟條滑溜的魚似的,咻地從謝拾檀的爪子逃脫,滾下床就準備施展土遁術,逃出謝拾檀的掌控范圍。
但以他眼下的修為,想從謝拾檀手裡逃脫顯然是不可能的。
眼前一花之後,他的土遁術並沒有施展出來,雪白優雅的大狼將他壓在身下按住,繼續問:“方才你說,都怪我?我怎麽了?”
溪蘭燼:“……”
做春夢,還被春夢裡的另一個對象這麽逼問,要他把這個說出口,不如殺了他。
他好變態啊,之前做夢夢到的謝拾檀好歹還是人形,這回居然都夢到獸形了。
感覺自己變態極了的溪蘭燼毫無夢想地攤在地上,不準備做反抗也不吭聲了,紅著臉閉著眼假裝自己不存在,嘴唇被自己咬得濕紅。
這副樣子讓壓在他身上的狼反倒更加血脈僨張,爪子難耐地勾著他的衣領,喉嚨裡發出模糊的低吼,只能憑借所剩不多的理智,來壓製血脈中的獸形。
他盯著溪蘭燼紅通通的臉,慢慢品味了過來,溪蘭燼昨晚究竟做了個什麽樣的夢。
謝拾檀頓時有些沉默。
溪蘭燼自感自己十分變態,但其實……可能並不是他的問題。
修真界以強者為尊,這句話並非說說而已,而是實際意義上的,修為越高的人,對修為比自己低的人天然帶有壓製性,尤其謝拾檀是大乘境,修為獨步天下,哪怕溪蘭燼只是和他躺在一起,也會被他的夢境干擾到,影響到自己的夢。
以溪蘭燼的神魂強度來說,其實本來是不會這樣的。
但溪蘭燼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在謝拾檀身邊時會無意識地很放松,松懈到連神魂都不會怎麽設防,這才會被影響了睡夢。
謝拾檀盯了溪蘭燼片刻,慢慢斟酌。
如果告訴溪蘭燼真相,恐怕以後溪蘭燼一到休息時,就會對他避之不及,不樂意再和他躺在一張床上了。
若在從前,他自然會主動避讓,秉承君子之禮。
但現在……去他的君子之禮。
他不進,溪蘭燼則退。
謝拾檀低下頭,毛茸茸的腦袋輕輕蹭了下溪蘭燼的臉頰,清冷的聲線帶著憐惜的安慰:“不用害羞,很正常。”
他的嗓音柔和下來時,落入耳中有種醉人的醇厚,仿佛情人的低語般,蠱惑著人。
溪蘭燼耳尖一顫,隻覺得從耳根到胸口都一陣陣發麻發軟,緊張到不會呼吸,偷偷睜開一條眼縫,正對上那雙漂亮的金瞳。
“我幫你吧?”
謝拾檀溫和地提出請求。
雖然他有些潔癖,但他不介意幫溪蘭燼舔乾淨。
溪蘭燼大腦宕機了十余秒後,以為謝拾檀想幫他沐浴更衣,剛褪下一點熱度的臉騰地又燒起來:“不用,我自己能行!”
話罷,他終於找到了點力氣,從謝拾檀的爪子下躥出去,顧不上拽一下凌亂滑落肩頭的紅袍,披散著一頭黑發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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