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司清漣睡過去了,溪蘭燼安心地收回視線,拽拽謝拾檀:“走啦小謝,你把月牙放屋裡看著司清漣,我們跟上去吧。”
謝拾檀嗯了聲,放下縮成一小團的月牙,跟他往外走了幾步,冷不丁道:“下次對我用這招試試。”
溪蘭燼傻住:“啊?”
謝拾檀卻不解釋了。
溪蘭燼琢磨了下,很懷疑謝某人是不是又在偷偷喝乾醋,但沒有證據。
倆人跟過去的速度很快,正好趕上。
司清漣的師父停在了整個藥谷最隱蔽的小樓前,還沒進去。
江浸月和曲流霖負手跟在後面,轉眸看到倆人,江浸月搖搖扇子,點了下頭,算作示意:就在此處。
小樓外亦設著重重禁製,唯恐會有什麽東西鑽進去索命一般。
四人修為高深,司清漣的師父也沒發現身後跟了人,在小樓外徘徊了一陣後,長長地歎了口氣,才捏訣通過了重重禁製。
溪蘭燼從容地跟上去,真正踏入小樓的范圍了,才發現整棟小樓的裡外似乎沒有其他人。
聞人舟不是生著重病,居然也不留個人照顧?
溪蘭燼挑了下眉,跟著司清漣的師父往樓上走去。
往樓上走時,溪蘭燼又發現,整棟樓的格局與尋常的不一樣,每一層都是布置完全一樣的房間,樓裡樓外貼滿了符籙,他隨意扯下來一張垂眸一看,是鎮宅符,驅逐妖鬼、保佑安寧。
風風光光地當上藥谷谷主這麽多年了,怎麽時至今日,突然那麽害怕了?
溪蘭燼心裡無聲一歎,跟在後面,在小樓裡繞來繞去半天,最終停在了一扇門前。
司清漣的師父抬手敲了敲門:“阿舟,我回來了。”
屋裡沒有回應。
司清漣的師父似乎已經習慣了,又敲了三下門後,便徑直推開了門,豈料他推門的瞬間,幾根淬毒的銀針便迎面撲來,帶著凶狠的殺氣,針針指向命門。
隨即一聲低啞的嘶吼聲傳出:“你把誰帶來了?!”
溪蘭燼幾人腳步頓住,面面相覷。
就算溪蘭燼修為還沒完全恢復,謝拾檀三人也是當時絕無僅有的高手,以他們的修為,跟在後面被發現的概率幾乎沒有,聞人舟竟然察覺到了?
江浸月立刻用扇子戳戳曲流霖,推鍋:“肯定是你身上的貓毛掉出去被發現了。”
曲流霖無辜且震驚:“我換了衣服的好吧!肯定是謝仙尊掉的毛吧?”
倆人的視線齊齊轉向面無表情的謝拾檀。
溪蘭燼摟住謝拾檀,瞪向倆人:“胡說八道什麽,我家小謝從不掉毛,一年到底都不會禿的!”
謝拾檀:“……”
三人小小地爭執了幾句,隨即就明白了過來,他們的行跡並未暴露。
司清漣的師父避開了毒針,側了側身,無奈道:“你看看我身後哪有人?就我一個,鎮定一點。”
屋裡又沒了動靜。
溪蘭燼這才明白過來,聞人舟近來大概都是這樣子,一驚一乍的,司清漣的師父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踏入屋中,終於見到了曾經的好友。
屋裡沒有窗戶,昏暗一片,而聞人舟就靠在床上,身上隻穿著件白色的寢衣,側邊看得出身形的瘦弱單薄,低垂著頭,長發凌亂地披散著,呼吸凌亂而沉重,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才慢慢抬起頭。
那張在溪蘭燼記憶裡溫和俊秀的面孔,如今有了幾分棱角,臉色蒼白得可怕,眼底不再是那副純然害羞的樣子,多了幾分病氣沉沉的陰翳。
聞人舟沙啞地開口:“畢蘅,外面是怎麽回事?”
那語氣聽得人不寒而栗,被他詢問的畢蘅眉心都禁不住跳了跳。
畢蘅這個名字,溪蘭燼聽聞過,是藥王谷另一支的弟子,當年也頗有名氣,只是同樣被光芒萬丈的燕葭對比得十分黯淡。
溪蘭燼知道此人,還是因為聞人舟同他提起過自己在藥谷的好友畢蘅,說有機會就引薦倆人認識。
不過直到溪蘭燼離開,那個機會也沒到來過。
畢蘅輕輕吸了口氣,看他額上浮著汗,掏出帕子遞給他,斟酌著道:“是清漣出去了,前些日子山中冥甲蟲繁衍,經常跑到谷內偷吃靈草,他挖了些陷阱,今日察覺到有隻貓誤踩進去,便去搭救了。”
聞人舟聽得眉頭緊蹙起來,眼神黑幽幽的,畢蘅攥著帕子的指尖都有些發汗。
半晌之後,聞人舟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沒有責罰,只是閉了下眼,往後靠去,淡淡道:“沒有下次,叮囑他別再隨意出去了。”
畢蘅也微微松了口氣,點頭道:“我已經叮囑過他了,清漣很聽話,不會再犯的,你放心。”
倆人說了幾句話後,畢蘅道:“你的腿今日如何了?我施針看看。”
聞人舟沒說話,畢蘅就自顧自地掀開了他蓋在腿上的被子,溪蘭燼的視線從聞人舟的臉上轉到腿上。
聽到畢蘅的話,他還以為聞人舟的腿怎麽了,但當看到聞人舟的腿時,他又發現,那雙腿完全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中毒的征兆。
畢蘅翻開自己的藥囊,低首在聞人舟腿上的穴位上施了針,又抹了藥後,問:“阿舟,可有什麽感覺?”
聞人舟搖了搖頭。
畢蘅臉上閃過絲糾結,欲言又止。
聞人舟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猶豫,冷懨懨的嗓音再次響起:“怎麽,你又想說我的腿其實沒有事,只是我的錯覺嗎?我的腿怎麽了我還不知道嗎?是你的醫術更高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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