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筠聽著,卻覺得有些浮誇。
他對宋呈越忽悠人時的肢體語言已然分外熟悉,看著這家夥的模樣,他瞬間明白,宋呈越知道自己的意思。
宋二伯聽到這樣質疑,頓時啞然失笑:“宋呈越,二伯怎麽從來沒發現,你這麽光明磊落,這麽正義?”
宋呈越重重地嗤了一聲。
“對的就是對的,不對的就是不對的。”他說,“我以此為恥,二伯,難道您以此為榮嗎?”
“小越啊,”宋二伯抱起雙臂,漆黑蒼老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絲不屑,“二伯還以為你明白,這個世界壓根不是非黑即白的。”
“誰的手段強,誰就是勝利者。你不也是這麽做的嗎?”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宋呈越,“你在國外耍手段欺瞞於我,回國後又是偽造遺產,又是表演出被小辰小寧欺負的模樣,不就是想用這同樣的手段,來獲得你想要的結果?”
“本來二伯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但沒想到,你比你旁邊那位自恃正義的人更加愚蠢——”
“一邊用著見不得光的手段,一邊又覺得它們都是錯的。你說,這不是蠢,還是什麽?”
突然被提到,鬱筠眼睫微動,眸子裡配合地劃過點冷光。
他瞥了宋呈越一眼,又意味不明地收回眼神。
宋二伯似乎是感受到兩人之間暗流洶湧的狀態,臉上那點嘲笑顯得更加真實。
但他並不像覃微微和程玉陽那麽好騙,伸手勾了勾,站在不遠處的下屬們逐漸圍攏上來。
“omega真是個有意思的東西。”宋二伯居高臨下地看著鬱筠,像打量一個貨物一樣,從頭掃視到尾。
“就算嘴裡叫囂著想要人生的自主權,但最後還不是被睡了就死心塌地地,跟隨了一個——‘高尚’人格看不上的靈魂?”
鬱筠像被一隻黏膩惡心的舌頭舔過似的,胃裡頓時泛起些許惡心感。
他喉嚨疼得想要咳嗽,還帶著一抽一抽的、被魚刺卡住似的隱痛,每一次吞咽都讓他無比難受。
“嘴裡說得多動聽。”宋二伯嘴角裂開,嘲笑道,“事實上卻這麽下賤,還不是得乖乖躺在別人身體下面?”
比這難聽的話鬱筠聽過不少。
他心中無波無瀾,甚至對此種陳詞濫調而感到乏味。但他還是露出了反感的表情,皺起眉,一句話也沒說。
反倒是宋呈越笑了起來。
他的表情恰到好處地變得陰翳憤怒,死死地盯著宋二伯:“至少比你這種人好,你……”
“我?”宋二伯臉上的不屑一收,眼神陡然銳利。
“再怎麽看不上,也由不得你了。”他緩聲道。
他身邊猶如鐵塔一樣立著的下屬鏘地一聲舉起鐵棍。車燈下,他們的影子被拉長扭曲。
“出來談談?”
“或者,我把車窗砸碎,再讓你們一起出來談一談?”
原本尚且能夠控制的局面急轉直下。
鬱筠一凜,從他報警開始,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再等一會,警察就要來了。
車外至少圍了八九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手裡甚至還有銳器。鬱筠難以想象,他們出去之後,會遭受什麽樣的情形。
再拖一會……一會就好了。
“你想幹什麽?”他於是開口,“綁架?”
他語氣冷靜地分析道:“你當警察都是傻子麽?難道手裡有人質,就會將你們之前的罪行一筆勾銷嗎?”
宋二伯虛虛眯眼,笑道:“警察當然不會將我的罪行一筆勾銷。但你們兩個難道一點也不怕死嗎?”
“現在拖延時間,還不如想辦法聯系聯系你們的下屬。讓他們準備好出國的路子,保證我們能夠平安離開。”
“我能平安離開,你們就有那麽點活下去的機會。否則,在你們心心念念的警察來之前,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些什麽!”
他的尾音陡然一厲,身邊的下屬見狀,立刻掄起鐵棍,狠狠地砸向車窗。
砰!
車窗上出現了裂紋。
另外幾位繞道車邊,開始劈砍起側面的車門。鬱筠看到車身上出現的凹陷,心跳逐漸加速。
警察什麽時候來?
他們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砰!
又是一聲巨響,一塊玻璃從車窗上掉了下來,宋呈越趕忙伸手護住鬱筠。
“停下!”在飛濺的玻璃碎屑中,他喊道,“我們答應你的條件!”
魁梧的手下又猛地砸了一錘,宋二伯才慢悠悠地抬了抬手。
“行了。”他說,“讓他們兩個出來吧。”
鬱筠勉強拉開變形的車門,從破爛不堪的車裡鑽了出來。宋二伯鷹隼一樣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而後道:“把手表脫了,拿過來。”
命令一般的語氣。但鬱筠並沒有不合時宜地發怒,隻順從地將手表拆下。
但當他想要上前時,宋呈越卻伸出手,自然接過手表,毫不露怯地上前,遞給了宋二伯。
宋二伯比宋呈越矮一個頭,此刻陰沉沉地抬了抬眼,隨手就將手表扔給了旁邊的手下。
“毀掉,然後扔了。”他說。
手下忙不迭地將手表帶下去處理。宋二伯則向他們抬了抬下頜:“帶走。”
有兩個人上來想要扭住鬱筠的手臂。宋呈越見狀,頓時擋在鬱筠的身前,冷聲道:“不準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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