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又替季懷真蓋好鋪蓋,坐起穿衣。
季懷真沉默一瞬,見燕遲起身往外走,追問道:“去哪裡?褲子還沒穿上就想著賴帳不成。”
燕遲惱羞成怒地將人一瞪:“誰要賴帳,我看你才是那個喜歡賴帳的,我去給你端些飯來。”
一聽原來如此,季懷真才滿意,大度地一擺手,放燕遲走了。
房門一關,燕遲站在長廊上,臉上那惱怒神情立刻消失的一乾二淨。等在一旁的副將見他終於出房門,才走上前來,低聲道:“殿下,有人要見。”
燕遲又平靜道:“那些人都抓住了?”
見副將點頭,燕遲方沉聲道:“辛苦了。”眼見副將要領著自己往外走,燕遲又忽的想起什麽,打斷道:“等等。”隨口朝侍從吩咐:“若你家大人問起,就說我出去買些吃的,一會兒就回,他要是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說罷,不顧侍從微妙神情,朝面色同樣詭譎的副將道:“帶路。”
二人出了芳菲盡閣,一路來到後巷,只見那路盡頭停著輛馬車,燕遲四下打量,略一沉思,才蹬了上去。
見那車簾一掀,裡頭坐著一人,神情陰鬱,面帶女相,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骨刀,不是別人,正是失蹤依舊的獒雲。
他冷冷一看燕遲,勾唇笑道:“七弟,你要把我的人扣到什麽時候。”
燕遲一笑,在他對面坐下,掀開車窗對副將吩咐著什麽。過不多時,見那副將壓著三四個被五花大綁的,面生的夷戎人走了過來,正是白日裡跟著烏蘭,後又被季懷真以挑選投壺器具之名悄悄放走的人。
燕遲道:“你的人,我毫發無損地還回來了。”
獒雲不吭,細細打量燕遲,隻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二人只是一兩月未見,這向來被他看不起的七弟身上居然隱隱有了王者之氣。
車內視線極暗,他看著燕遲,竟有種昔日看著蘇合的熟悉感,心中猛地凜然起來。
“你將我的人扣住,不就是要逼我現身?現在我來了,有什麽話,直說就是,難道跟齊人睡上幾覺,連他們彎彎繞繞遮遮掩掩那套都學會了,莫不是季懷真他……”
那譏諷話語還未說完,就聽燕遲打斷道:“你殺不了他,也不能殺他。”
獒雲登時沉默。
慢慢的,他臉上譏諷褪去,又陰沉邪佞起來,反問道:“是我殺不了瀛禾,還是你不會袖手旁觀看我殺他,父親是因誰而死,你可都忘了?是,我承認,與瀛禾相較,論心機謀略,我不如他,這大可汗之位終究不是我的。可我殺父之仇必定要報,拓跋燕遲,究竟是你怕了他,還是你覺得殺了他,跟隨他的人會報復你,耽誤你當皇帝了?”
第121章
話音一落,獒雲已是不住粗喘,動了真怒。
可燕遲卻沉靜無比,對獒雲的話不加以反駁,更不給予解釋,隻靜靜看著窗外,眉心印著一絲疲倦,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許久過後,燕遲叮囑道:“我不管你和季懷真有什麽計劃,但大哥絕沒有你想的那般好蒙騙,他不會信任任何人……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爹臨終前要我無論如何保你一命,我定會做到,不會眼睜睜看你去死。”
獒雲譏笑道:“你才要好自為之,保我一命?還是看好你家季大人吧,別讓他到最後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罷,一腳踹開緊閉的車門,含著怒意離去。獒雲帶著他的屬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副將跟了過來,在燕遲耳邊道:“殿下,收到臨安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了,那位說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即日開拔。”
燕遲道:“知道了。”
他又在車中靜坐片刻,疲憊至極,直至聽見車篷上傳來些許陣陣聲響,才意識到外頭下了雨,這才想起季懷真還在等著他,說不定這會兒正在屋中氣得跳腳。
燕遲抹了把臉,揉走一臉沉悶,想起季懷真,又精神奕奕起來。
季懷真這不省心的果然在屋中嘀咕擺臉色,心想被人按在榻上不管不顧地日了幾次,日完還不給飯吃,當真過分。
他大概猜到燕遲幹什麽去了,只是氣憤走之前也不知給他留口給吃的,害他白白等待。
聽見推門的動靜,方擺了張冷臉,裝腔作勢地看了過去。
“殿下,幹什麽去了,這麽大會兒功夫不見人影,我芳菲盡閣的人手不至於短缺到這種地步,要殿下你親自劈柴燒水吧。”
被他這滿口譏諷語氣一嘲,燕遲才想起自己忘了什麽,隻訕訕坐到他身邊去。
看見燕遲滿肩雨水,眉梢眼角掩飾不住的失落疲倦,如同隻落水狗,季懷真便知他說不定又給人潑了冷水,或是心中沒底。
季懷真不忍心再為難他,不再作怪,四目相對間,沒好氣道:“吃什麽,我去做。”
燕遲困惑道:“總感覺好像還有什麽事情忘記了。”
二人對視片刻,猛地異口同聲,驚恐道:“阿全!”
阿全還在家中等著他們!
燕遲正要起身,季懷真卻將他按下:“罷了,我讓白雪派人帶話,今夜就不回去了,讓阿全早些睡就好,外頭下著雨,別再折騰了。”
說罷,便自顧自地往外走。
門在身後一關,白雪果然在外頭等著,季懷真帶著她走到無人之處,確保燕遲聽不見了,才開口詢問道:“他方才可是去見了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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