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文不免想起了他的身世,靜默一瞬道:“……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別再想了,你當初殺了那隻雄蟲,先是被廢除軍銜,後來又關進黑石監獄,實在不劃算。”
“法厄斯說的也沒錯,後半輩子就當一隻普普通通的雌蟲吧,你長得這麽漂亮,在這裡找隻雄蟲結婚應該不難,那些貴族的日子說不定都沒我們舒服呢。”
南部雌蟲擁有著世上最美麗的翅翼,一度被譽為蟲神的恩賜,因此引來了數不清的覬覦,但他們的部族子民稀少,而且一旦失去翅翼就無法飛翔,於是成為了可遇不可求的頂級藏品。
桑亞曾在帝都第三軍任職少將,雖然家族沒落,但未必不能拚出一個光明前景。然而他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帝都的權貴雄蟲,被對方暗中送進醫院強行摘除了翅翼,事後他雖然殺了那隻雄蟲,同時也被關進黑石監獄判了死刑。
北部的首領法厄斯曾經欠桑亞一個人情,許諾放他自由,並給了他一個全新的身份活下去。
斐文覺得桑亞沒必要再沉湎過去不放,他的前半生已經因為那隻雄蟲毀於一旦,難道後半生也要因此支離破碎嗎?
桑亞聞言緩緩收回視線,繼續鑽研自己的酒:“我知道。”
否則他也不會來到這個小鎮。
斐文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然發現桑亞把一個淺棕色瓶子倒進了盎司杯,眼疾手快攔住他道:“你倒那麽多稀糖漿做什麽?一杓就夠了!”
桑亞動作一頓,緩緩皺起了眉頭:“這是稀糖漿?”
斐文無語凝噎:“你不會調酒可以問一下凱文他們,這種高級糖漿很貴的,一小杓就夠了。”
語罷直接從他手裡奪走,擰上了瓶蓋。
桑亞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端起遊闕剛才喝完的酒杯,用指尖在杯壁沾了一點殘留的液體遞到唇邊,舌尖輕舔——
齁甜。
另外一邊,遊闕和古伊古他們已經閑逛到了出租樓下。夜風凜冽,他全程都靜默得不像話,低頭點了根煙,星火微燃,寡白的煙霧還沒凝聚成型就被吹散了。
這種煙很劣質,抽起來很嗆,優點就是便宜。
古伊古和約翰嘻嘻哈哈了半天,等走到遊闕家樓下要分手時,這才想起什麽似的對他道:“對了遊闕,我和叔叔說了你要重新拍證件照的事,下個星期二剛好他值班,你記得穿身利索點的衣服過去照相。”
遊闕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古伊古語氣戲謔道:“我剛才看你一直和那個漂亮小酒保聊天,你是不是瞧上那隻雌蟲了?”
遊闕皺眉搖頭,彈了彈煙灰,表示沒有。
古伊古終於察覺了不對勁,目光古怪打量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說話。”
遊闕眉頭擰得更緊了,沉聲反問道:“你想讓我說什麽?”
他的嗓子又沙又啞,就像破鑼,遊闕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說完話就立刻閉上了嘴巴。
約翰吃驚問道:“遊……遊闕,你你你……你的嗓子怎麽……啞成這個樣子了?”
遊闕:“……”
那杯酒太甜,齁的。
遊闕但凡當時喝慢一點,小口小口品嘗,也不至於被那半杯糖漿齁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喝慣了辛辣的酒,抽慣了嗆人的煙,第一次發現“甜”這種東西也令人無福消受。
那杯酒確實是他這輩子沒嘗過的味道……
第168章 糾纏
遊闕晚上回家之後,連灌了兩大瓶水嗓子才舒服一些。他洗完澡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睡覺,但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那名小偷被酒吧打手強行拖走的畫面。
遊闕不知道那個小偷的下場,他只知道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也許將來有一天自己也會失手被抓,結局比對方好不到哪兒去。
這種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讓他感到了些許恐懼,就像火車在鐵軌上行駛,明明知道前方是絕路,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改變命運。
收手嗎?
但他沒錢,沒錢就得死。
工作嗎?
可他連身份都是假的,甚至都不敢讓四周的蟲子發現自己是名人類。
遊闕想了很多,但又什麽都沒想出頭緒。他在黑暗中清了一下嗓子,糖漿的甜味仍在喉間彌漫不散,與苦澀冗長的黑夜形成了鮮明反差,無意識皺了皺眉。
庫裡特酒吧一過了晚上十二點就打烊了,今晚的顧客尤其多,散去之後只剩滿地狼藉,猶如蝗蟲過境。保潔正在清掃場地,偌大的酒吧一時間只能聽見機器掃地的窸窣聲和打桌球發出的碰撞聲。
“砰——!”
又是一聲脆響,一杆入洞。
桑亞手裡拿著球杆,正和斐文他們一起打球。他在桌邊換了個位置,俯身瞄準,正準備一杆清台,凱文卻忽然從後面的倉庫裡走了出來,在他耳畔壓低聲音道:“老大,那個小偷都招了,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兩名膀大腰圓的打手把一隻雌蟲從倉庫拖了出來,對方被打得鼻青臉腫,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拽在地上拖行的時候猶如一條死狗。
凱文將一包白色藥片丟在了桌上:“他不止偷東西,還私下裡向那些雄蟲售賣迷幻藥,大概有半年時間了。”
這種迷幻藥是專門針對雌蟲的,喝下去就暈暈乎乎,第二天才會醒,前一夜發生了什麽則全然不知,總歸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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