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奇在停屍房看見那具腐爛的屍體時卻沒有遊闕想象中的悲傷大哭,他只是低頭歎了口氣,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然後拒絕身旁警員的攙扶,強打起精神去辦手續了。
遊闕和桑亞坐在走廊外面等候,不知是不是受了氣氛的影響,一時都有些靜默。桑亞見遊闕眼下青黑,一猜就知道他昨天晚上又沒睡覺,起身去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杯熱水給他:
“尤金買了保險,意外身故是可以獲得理賠的,到時候那筆錢會直接打到他爺爺帳戶,省一點過完後半輩子應該沒問題。”
“挺好的。”
遊闕接過水杯,不知想起什麽,出聲問道:“我今天又沒上班,回去該不會被辭了吧?”
他這個月的考勤實在糟糕,不是調休就是無故曠工,如果放在地球上,八成會被炒魷魚。
桑亞不虞瞥了遊闕一眼,心想這隻雄蟲腦子裡怎麽只知道工作,那天相親也是,下午還要硬拽著自己一起回酒吧工作:
“辭了就辭了,正好方便你找下家。”
不可否認,自從遊闕來了酒吧,生意確實火爆,這條街的競爭對手看得眼紅眼熱,私下想挖走遊闕的不少。
遊闕知道桑亞在調侃自己,聞言正欲說話,只見二樓忽然走下來一抹身穿白色軍裝的身影,赫然是羅伯特。他手裡拿著一疊紙質文件,對桑亞招了招手,顯然是有話要說:
“桑亞,你過來一下。”
桑亞聞言站直身形走了過去,也不知羅伯特和他說了些什麽,桑亞臉色明顯變了幾分,顯得遲疑不決。
羅伯特:“我下個星期就帶隊返程了,你如果想和我一起回南部,盡快給個信,和部隊一起走也免得關卡盤查。”
桑亞眉頭緊皺:“怎麽忽然走這麽快?”
羅伯特微微攤手:“聖裡埃小鎮沒什麽意思,那些星盜都跑沒影了,留著也是白留,還不如早點回去複命,我已經四五年沒回南部了,雌父和雄父也都催著我回去。”
桑亞頓了頓:“知道了,到時候我給你回信。”
羅伯特拍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喂,你是不是不舍得自己回去,實在不行把那隻雄蟲也帶上,你雌父和雄父看見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南部挑伴侶,首先就是看臉,臉過得去,一切都好說。
遊闕坐在遠處,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麽,只知道桑亞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對他來說十分突兀的消息,或許還有震驚。
“遊闕,下個星期我要跟羅伯特一起回南部了。”
桑亞說完這句話就沒了動靜,他雙手插兜站在遊闕面前,也不落座,低頭的時候眉目都陷入了陰影中,讓人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麽。
遊闕聞言愣了一瞬才回過神,大腦有些轉不過來:“南部?”
桑亞嗯了一聲:“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
那一瞬間遊闕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麽感覺,隻覺得轟然一聲,悵然若失,隨即又有些說不出的空蕩。他皺眉從上衣口袋抽了根煙叼到嘴裡,忽然想起這裡不能抽煙,於是又慢半拍拿了下來:“怎麽忽然要回去?”
桑亞心裡也有些煩躁,他正在思考該怎麽勸說遊闕和自己一起去南部,萬一對方不答應他該怎麽辦,斟酌了許久都沒能開口:“回去……看望一下雄父,我雄父生病了。”
桑亞太久沒回南部,這次如果回去了,只怕家族不會同意他離開。
遊闕冷不丁開口:“那我呢?”
桑亞一愣:“什麽?”
遊闕淡淡挑眉:“那我呢?你打算把我丟在這裡?”
他和桑亞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了,說誇張點,離談婚論嫁也不差什麽,對方這個時候忽然要回南部,總不會是想和他分手吧?
第184章 純血?
這個念頭剛剛從心底浮起,遊闕就覺得不太可能,不像桑亞的行事作風。故而他只是夾著指尖的那根煙,靜等桑亞的回答。
“我什麽時候說要丟下你了?”
桑亞回過神來,在遊闕身旁落座,不免有些想笑,但想起自己當初被強行摘除翅翼後給家族帶來的一系列麻煩,目光就顯得有些陰沉飄忽,像一團散不開的濃霧,
“只是南部太遠了,我的家族又得罪了很多仇敵,去了不一定安全,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去。”
桑亞的家族因為那件事受盡權貴打壓,回去後的日子不見得會比這裡強上多少,他總要和遊闕說清楚,免得對方後悔。
當初桑亞的翅翼被摘除後,他拚著最後一口氣殺掉了那隻雄蟲,緊接著就被軍部扣押了起來,但他的仇敵遠遠不止這麽幾個。
操刀的醫生、給那隻雄蟲出主意的‘軍師’、打壓家族的權貴……
這些帳,總是要算清楚的。
桑亞覺得他這一生不能被仇恨拖累,可有些仇恨不消,余生都不得安寧,他哽在心口的那根刺,也一定要拔出來才是。
他唯一遲疑的,就是不想把遊闕牽扯進來……
遊闕沒想到桑亞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猶豫不決:“沒什麽願不願意的,要去就一起去。”
遊闕本來就是個外來者,不一定要扎根在聖裡埃小鎮,相比於未知的危險,他更抗拒那種從幼年時期就扎根在心底的遺棄感。
遊闕語罷攥住桑亞冰涼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我和你一起回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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