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聲聞言,徹底掐滅指間那點靈光,應了聲“好”。
從劍峰到天衍殿前的路上,不斷有宗門弟子向徐淵清打招呼。
“徐師兄安好。”
“見過徐師兄。”
“徐師兄要去天衍殿嗎?”
近日,雲容聲每每從藏書閣出來時,路過這裡,總會碰見那群吵吵鬧鬧的小弟子。
在他們眼裡,這幾日的相處儼然讓他們跟他成了無話不說的道友。
現下,他們除了跟徐淵清打招呼之外,還在跟雲容聲打招呼。
“雲道友!”
“雲道友,我上午才見過你一次。”
“雲道友,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見你了。”
“雲道友是要和徐師兄出去嗎?”
兩人聽了一路打招呼的話。
徹底遠離熱鬧時,徐淵清帶著些許歉意地道:“雲道友,這幾日宗門內太忙,我還沒有帶你一起去宗門周邊逛一逛。”
雲容聲道:“我是來此地養傷的,自然是等傷勢好了些,你再帶我出去更好。”
“謝述說,下個月月初時,邀請我去荒境城玩。他還說,到時候讓你和我一起去荒境城。”
“徐道友。”
雲容聲明知故問道:“下個月月初,是什麽好日子嗎?”
徐淵清聽見謝述給雲容聲傳靈訊,神色微怔了下,旋即才道:“如果沒錯的話,下個月月初謝述要去荒境城,是因為那日是我生辰。”
“我和他們約定好,每逢誰的生辰,無論怎麽樣,都會在荒境城一聚。”
雲容聲安靜地聽完解釋,輕聲笑道:“生辰的確該是個好日子。”
他們每一年的生辰都會相約在荒境城一聚,從未有人缺席。
直到驚鴻十五年春,原本從沒有人缺席的聚會,卻第一次有人缺席了。
霍沉時離開東荒,遠去中州。
而他自那一日,墜入極淵之地,整個東荒失去了徐淵清這個名字有關的所有消息。
驚鴻十五年春,去赴荒境城之約的,只有謝述一個人。
第25章
天衍殿位於天衍宗幾大主峰之間, 猶如眾星拱月般,高懸而縹緲。
兩人沿著山道往上而行,越至高處, 越是雲霧繚繞, 好似人間仙境。
來到天衍殿門前, 徐淵清敲響殿門。
門內很快傳來祁越明的聲音,道:“進來吧。”
天光沿著被打開的殿門, 緩慢移進冰涼的殿中。
雲容聲微抬了眼, 平靜的眸光落在天衍殿中負手而立的人身上, 跟在徐淵清身側, 緩步走進殿中。
“師尊。”
徐淵清行禮道:“我已經將雲道友帶來了。”
在今日之前, 他就知曉今日他師尊想見雲容聲, 是為了什麽。
從他師尊見到雲容聲的第一日起,他師尊就打定了想收雲容聲為徒的主意。
作為弟子,他本不應該干涉師尊的決定, 只是……
徐淵清又想起那一日在客棧, 雲容聲拉著他的手,以他指尖親自去摸曾經被捏碎、卻未曾完全治好的那塊肩骨。
仿若是柔軟又滾燙的觸覺襲了來,徐淵清垂手時落下的指尖幾近痙攣似地蜷縮起來。
他不握劍。
他有心結。
“我欲收你……”
祁越明轉過身來,即將說出的話被徐淵清打斷,他幾乎失措地喊道:“師尊。”
祁越明話音未落,聽見徐淵清喊他,轉眼看向徐淵清,問道:“阿清?”
也就是同一時間,雲容聲轉眸看了一眼徐淵清, 眸中原本的平靜與淡漠如遇春的雪瞬間融化, 泛起絲縷並不算平靜的漣漪。
徐淵清出聲道:“師尊, 他不握劍。”
祁越明微怔,旋即明白過來徐淵清口中的“他”是何人。他繼而看向雲容聲,問道:“阿清說,你不握劍?”
雲容聲平靜地笑了下,輕聲說:“我有心結,不握劍。”
“不敢握劍……”
祁越明是劍修,在所有人眼裡,他要收的徒弟,必定該成為一名劍修。
一個不會成為劍修的修士,他若是強收……定是會奇怪的。
略一思忖後,祁越明開口問道:“你不敢握劍,是有什麽心結?”
“因為我的仇敵。”雲容聲道,“我從前也是能用劍的,後來我的仇敵當著我的面,將我的劍踩碎了。”
“自那之後,我便不再握劍。”
雲容聲似在回憶般,又輕歎道:“我再也找不到像那樣適合我的劍了。”
祁越明問道:“那你可會復仇?”
雲容聲抬眸看向祁越明,肯定道:“會。”
祁越明又問:“既然有復仇之心,若是不敢握劍,又如何手刃仇人?”
站在一旁的徐淵清聽見這話,遲疑了一瞬。
明明在從前的時候,他師尊在教導他時,曾說過劍道只是劍道,是最純粹的劍道,於他而言,不該摻雜其他任何的雜念。
為什麽現如今又以復仇為念,欲引雲容聲入劍道?
以復仇為念而入的劍道……若是在復仇成功後,失去了目標,劍道方向不在,就此中斷,往後修行該何去何從?
復仇,不該是他此生唯一的目標。
徐淵清遲疑著、沉默著,將目光慢慢落於站在殿中的雲容聲身上。
雲容聲今日穿的是他第一日在小鎮上新買的那一套衣裳,高懸明珠光華拂落,映襯著雪衣上的流光溢彩,如雪澄澈,又似月神秘。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