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宵:“...可是門鎖著。”
一絲電光閃過,寧宵眼前紫影一晃,門鎖開裂墜地。
他如獲大赦,推門而出,幾步走遠。
雷雲已散,風輕日暖,客房隔著金絲木棧道是一座雅致的庭院,庭前梨花飄雪海棠織錦。
寧宵匆匆行過,他想先找到慕錚,再一起回莫山九閣。
他走得匆忙,沒留意到未束冠的長發被繁茂的海棠花枝枝勾住。
頭髮被牽扯的痛感令寧宵嘶聲停步,他伸手往後撥弄花枝,抓了一大把棠花後反而越撥越亂。
所以說長頭髮就是麻煩。
寧宵已經萌生出拿劍削發的念頭,雙肩卻忽然被人按住,洛聞簫的聲音傳來:“別動。”
寧宵一僵。
身後傳來環佩相扣的清鳴,寧宵好半會才意識到那是洛聞簫解下了他束著發尾的緞帶,發帶綴著彎月形的流蘇青玉。
洛聞簫不是話多的人,但寧宵想隨便說點什麽緩解這令他尷尬的沉默,於是他問:“您怎麽會來找——”
“找我”兩個字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寧宵意識到自己未免太過自作多情,洛聞簫可能只是路過。
“你可以走,而我就要留在原地?這是什麽道理。”洛聞簫輕飄飄地回答他。
寧宵發現,洛聞簫好像很喜歡杠他的話。
他不再說話,身後人似乎認真專注於從花枝中解下他的長發,也沒有言語。
明明頭髮是沒有感覺的,但每一縷發絲被牽動的細微感覺,卻讓他有種錯覺,他可以清楚感受,身後人修長的手指撥開花葉,輕柔細致地勾卷著他的發尾。
寧宵尷尬得目光四處遊移,然後就看見了庭中湖泊裡他們兩人的倒影。
他半張臉隱於花枝後,墨發散開於棠花中,眼尾輕紅,而洛聞簫被繁花遮擋,只露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緩沒入他的長發。
黑、白、紅交錯,恍惚間是深淵業火,白骨生花。
“濕了。”洛聞簫突然出聲,這兩字把寧宵聽得夠嗆。
沒辦法,畢竟他是名為風月實為合歡的一閣之主。
寧宵聲音一顫:“你說什麽?”
“你的頭髮沾了花上的露水。”洛聞簫淡聲解釋,而後又道,“好了。”
寧宵終於能夠轉過頭,卻見洛聞簫把他的那截被困花叢的散發捧了出來,再把那根暗紅色發帶遞給他:“等幹了再束發。”
幾瓣棠花被晨露粘在他的手上,一瓣落在戒指上。洛聞簫似乎是想先把發帶給他再處理自己手上的殘花。
寧宵有些心虛,洛聞簫幫了他,而他把人家的話想歪,這多多少少有點下流。
於是他伸手把那幾瓣海棠拿了下來。
花瓣好拿去,但是上面的凝露已經順著勻亭的骨節留下晶瑩的水痕,甚至流入戒指與手指的間隙。
寧宵直接用衣袖去擦拭,為了方便清理順勢握住洛聞簫的手腕。這一握他才發現洛聞簫已經褪下了護腕和手甲。
而洛聞簫被他握住手腕,整個人似乎輕微一顫,猛地攥緊手中的發帶。
“如果您不喜歡被人觸碰,我無意冒犯。”寧宵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
“嗯,”洛聞簫緩了片刻,抬眼看他,緩聲道:“無礙。”
寧宵慢慢地從他的話裡回過味來,前一個字是承認不喜歡他人觸碰,後一句是這樣的幫忙不算冒犯。
他發現洛聞簫說話喜歡或者說習慣說半句,剩下的要叫人去猜。
寧宵又想起方才跪在門外誠惶誠恐的紫金殿下屬,心想這都是這些下屬給慣出來的。
把露水擦乾淨後寧宵松了一口氣,他抬頭看到了庭院那邊一個少年疾行穿過繁雪般的梨花蔭。
是慕錚。
寧宵想去找他,洛聞簫看他一眼:“有急事?”
寧宵點點頭:“是。”
洛聞簫抿唇不語。
“那我先走了。”寧宵向他道別,轉身想要追上慕錚。
“你的發帶。”洛聞簫在他身後提醒。
“先放你那裡。”寧宵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反正他堂堂一閣之主,發帶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沒看到,身後的青年一言不發地攥緊了手中的發帶。
第10章 玉台點翠(十)
寧宵很快就找到慕錚,因為少年遇上方才那兩個風月閣弟子,正停步攀談。
“師叔,我正巧在打聽你去哪了。”慕錚看到他走來,作揖行禮。
“見過尊上。”兩名風月閣弟子向他行禮。
寧宵想起自己一共會有四名親傳弟子,一個比一個孝,而這兩人都是外門弟子。
除了帶孝徒,其他都是好弟子。寧宵溫和道:“免禮平身。”
“尊上今日有些許,不同以往。”那位言辭隨意的青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寧宵臉上慣常的微笑一僵,為了避免被懷疑奪舍,他的言行必須貼合原主的人設,因為這個世界奪舍與靈族相關,牽涉諸多。
但是原主並非原著主角,除了被洛聞簫一劍送走的死狀之外沒有正面描寫,向來活在別人嘴裡,道貌岸然、專修淫.邪之道......
寧宵想起那令他窒息的紅色眼影,推想原主應該是比較風情萬種的那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