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向我辭別?”洛殿主道,聲音低沉而不含喜悲。
“不,不是。”寧宵瞬間抬起頭看他。
熟悉的面容含著世間無上的威儀,也許是因為成年的關系,寧宵覺得這由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容顏竟然這樣冷清孤寂,線條鋒銳,棱角冷峭,他比他手中的長劍更像是毫無感情的殺器。一把被寧宵遺棄的刀劍。
寧宵看著眼前的男人,洛殿主很少流露笑意,他幾乎要想不起來最初那個少年牽著他的袖角,有些圓的鳳目時不時就會彎起來,笑的時候眼睫會垂下,帶著些小心翼翼的羞怯與歡喜。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心口悶痛,像是被重錘一下一下地敲著。
“讓我…讓我看看你。”寧宵輕輕捧起他的臉,隻覺得越看越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片刻後有什麽從眼眶裡落下去,砸在深邃眉眼上,纖長濃密的眼睫顫了一下。
“別哭。”洛殿主伸手把他抱到懷裡,細細吻去他的淚。
“對不起,對不起…”久積的情緒決堤般翻湧而上,寧宵縮進他懷裡不停發抖,幾乎泣不成聲。
其實洛殿主最討厭的就是他的道歉,但還是輕撫他的背脊低柔了聲音去哄:“沒事,不要自責。”
“我不走,”寧宵竭力忍住哽咽,一字一字認真道,“我陪著你,再也不走了。”
洛殿主身形一僵,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寧宵,你是在可憐我嗎?”
“不是,不是的。”寧宵按著他肩借力撐起身軀,搖了搖頭,卻在他眼裡看到了自己狼狽流淚的面容。
寧宵大概是哭昏了頭,竟然牽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半晌後自己覺得荒唐,就用手指輕輕在他掌心撓了幾下。
這原本是洛聞簫年幼時的習慣,如果他想與寧宵親近,就會這樣試探著來撓他手心。現在寧宵學著他,小心翼翼地試探。
洛殿主幽深的鳳眸裡碎光微閃,但沒有說什麽。而寧宵見他沒拒絕,就輕柔將嘴唇印上他的臉。鬢角額頭,眉心眼尾,鼻尖唇角,他有些生澀地親吻著,緩慢而細致。
空曠的大殿裡回蕩著他繚亂的呼吸,寧宵快要被自己越漸急亂的心跳撞得頭暈目眩。
“這樣可以嗎?”寧宵擔憂不小心碰到他的眼睛,他從來沒有這樣與人親近,害怕自己的親吻不知輕重。
洛殿主沒說話,伸手扣住他的後腦杓,與他嘴唇相貼,齒關被扣開。
寧宵的親吻和他本人一般溫和,細潤得像是一場春雨,洛殿主也依著他的節奏,將這場接吻變得格外細膩綿長。
親吻後寧宵有些失力地坐下來,對方本來就身形高大,如今完全成年,方才寧宵完全是用雙膝撐起才能去親他的臉。現在他靠在洛殿主身上,看著對方寬闊厚實的胸膛,覺得這個體型差真是離譜。
“在想什麽?”洛殿主用下頜輕輕蹭著他的發心。
寧宵沒多想直言道:“在想跟成年的你雙修,我在下方應該看不到床頂。”
洛殿主隻道:“別說這些,你的問情道還要不要了?”為天下蒼生入道的問情道。
“不要了。”寧宵搖搖頭,“我不要了。”
洛殿主伸手捧起他的臉,寧宵方才哭過,眼眶發紅,睫羽上碎落細小淚珠,盡管竭力遏製,但還是時不時抽泣一下。
除了在床笫之間,他從來沒有看寧宵哭過,隻覺心疼到無以複加。
寧宵看著洛殿主皺眉,就伸手去撫平他眉心褶痕,輕聲道:“我是認真的,你為我入問情道,最好與我雙修,而且——”
他湊近了些,在洛殿主耳廓輕輕道:“我好想你。”
這話實在好聽,一字一字溫柔刻骨。
洛殿主閉上眼,話音輕得像是一聲歎息:“有這句話就夠了,我會做好一切,你不用哄我。”
“我不是在哄你。”寧宵側耳聽著他的心跳,微仰起頭看著他道,“我是真的,心悅你。”
洛殿主凝眸看了他許久,才輕聲道:“你還記得你看過的話本嗎,妖狐和書生那本。”
寧宵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忽然提及,但還是順著他的話道:“記得。”他在封印洛聞簫記憶時還說過狐妖最好忘了書生這種話,這該不是要來算帳吧?
“其實最好一開始,書生就不要回應狐妖的感情。”洛殿主道,“這不是第一回 ,寧宵。以前那些輪回裡,你也跟我說過你後悔,甚至你說喜歡我,可是你一轉身就會像忘記了一樣離開我,去風露殿,無一例外。”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逼問道:“你真的喜歡過我?哪怕只有一點點。你有沒有想過,我一次又一次地滿懷期待,然後落空,我是什麽心情?”
“我知道。”寧宵用膝蓋撐起身軀,將他攬入自己的懷,像是以前一樣輕撫他的發心,溫聲道,“這次我會給你不一樣的結果,我保證。至於那一冊話本,我遲早給它續寫一個圓滿結局。”所謂同人創作。
寧宵親了一下他的鼻尖,眉眼略彎著問:“以前那些輪回裡,這個時候的我們雙修過嗎?”
“當然不可能。”洛殿主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