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聲,冷冷把血腥謀劃擺上台面:“借你們抵禦獸潮,再過河拆橋,你要如何恨我,請便。”
“之前的酒你下了毒吧?”墨君纓慢慢靠在庭前花樹上,“浮月樓接納前朝貴族,莫山和南陵肯定不少給你施壓,這下你可以打著肅清靈族的名義讓他們閉嘴。”
“我並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麽做。”白鳶道。
“我這條命給你沒什麽可惜的,只是陸封霜,”墨君纓幽幽一歎,“浴血奮戰之徒被自己守護的人重創,我原以為他可以不用再遭遇這種事情。”
“你們手上沾滿鮮血,如今我也是,我們地獄裡再見吧。”白鳶很冷靜,“他凱旋歸城時,我會讓他再也踏不出墨城。”
“那你可太小看他了,你拿不下他的,哪怕你早已在軍餉中做了手腳,哪怕你用封靈釘廢掉他的四肢,他都會活下來。這個老頑固身上背了太多東西,在找到人幫他接過去之前,他不會倒下的。”
白鳶澀聲道:“你為何知道我在修煉封靈釘?”
“我久疏戰場,但不至於連這一點殺氣都嗅不出來。”墨君纓搖搖頭,“你怕他報復嗎?不會的,他厭恨背叛,但固執己見,如果他決定守護一些人,哪怕這些人背叛了他,他都不會怪罪的。”
“而我,”墨君纓笑著咽下口中鮮血,“我沒他那樣的固執,守護者永遠不會怨恨被守護的人——但是,婚宴上我喝了你敬的酒,所以我算是你的長輩,長輩永遠不會怨恨後輩的。”
“你——”白鳶嗤笑,“自以為是。我該跪謝你的大恩大德嗎?長纓郡主。”
墨君纓慢慢閉上眼睛,她輕聲呢喃:“你是個好孩子,試著從仇恨的泥濘中抽身,去找更好的路…”
她閉眼的那一刻,這個幻境破碎。
墨倚棠久久無法言語。
而寧宵看著墨琉璃,不知道心中的疑問該不該說出來。
“宵宵是想問,我當時不過是嬰孩,為何會知道這些事情,從而在族譜上抹去名字?”墨琉璃微歎,“我的契約靈就是墨君纓,她不願意也沒辦法,契約一成,我就被動得知了。”
“那場危機過後,墨氏除了我之外的嫡血都死得乾淨,我母親扶持墨氏旁系,我看著心煩,索性一走了之。”墨琉璃展開折扇轉了半圈,“再說一件驚天秘聞,妖修命長,白卿言和我還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寧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真是家門不幸,”墨琉璃聳肩,“宵宵想安慰我的話,來讓我吃些豆腐?”
“……”寧宵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
他們眼前,下一場幻境徐徐展開。
只是一道紫鏈憑空橫來,纏上寧宵的手腕將他拽入光影深處。
墨琉璃和墨倚棠都來不及阻止。
眼前靈光幻滅,寧宵再一眨眼已經來到一座熟悉的大殿。
金烏屏風隔開跪坐的人和高台上握劍正坐的男人——是紫金殿正殿。
寧宵發現殿中的人似乎看不到自己。他心想這也許是之前墨倚棠所說,幻境中的干擾因素。
殿上跪坐的似乎是浮月樓的幾名長老,之前浮月樓樓主還是紫金殿主時,這些妖修想必都是殿中重臣。
寧宵定睛一看,發現那扇金烏屏風前還跪了幾名身段纖媚風流的少年少女。
他聯想起之前在紫金殿的所見所聞,聽侍女講過有人給洛聞簫進獻美人來著。
於是寧宵便動身繞到那些少年身前,想看清他們長什麽模樣,卻只看見他們臉上戴著的面具。
這有什麽意思嘛。
那些浮月樓長老開始說話,第一名少女解開面具,是瑰姿豔逸的逐月雀妖。洛聞簫一點反應都沒給。
第二名少年解下面具,是姿容美豔的狐妖,洛聞簫坐如老僧入定。
前面幾名美人極妍盡麗,洛聞簫一語未發也並無舉動。寧宵越過屏風,見洛殿主連眼睛都沒睜開。
“前面那些俗物難以入殿主的眼,但這最後一名美人,可是傳聞中能夠根據人心中所念而幻化姿容的蜃妖。”一名浮月樓長老道。
他話音剛落,那最後一名少年就動手解開了面具,寧宵看著與自己別無二致的面容一點點展露出來,軟聲喊道:“殿主——”
洛聞簫在這一刻睜開雙眼,鳳目一片森寒,他手中長劍清聲出鞘,一道天雷迅疾得看不清,而在那名蜃妖被劈成灰燼後,雷霆之聲才在殿中轟然響起。
洛聞簫語氣冷如寒淵:“滾。”
殿外烏雲密布,幽紫雷霆貫天裂地。
殿中跪著的人頓時逃散而去。
寧宵看著明顯暴怒的洛聞簫,心想這確實凶了一點。
而令他訝異的是,洛聞簫把劍收入鞘後就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寧宵愣了一下:“原來你看得到我。”
“當然,是我把你拖進來的。”洛聞簫語氣還帶著尚未收斂的寒意,他抬袖,九重殿門被關閉的聲音沉悶響起。
第100章 浮權掩月(二十)
殿中厚重簾帳和各種墜飾因為方才那陣劍氣還在翻飛雜鳴,屏風垂下的剔透琉璃將光芒折入寧宵的眼,令他有些不適地偏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