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淵渟原本就蒼白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青灰色,他沒有再看楚嶽峙,只是痛苦地忍耐著胸臆間的劇烈絞痛。
他所練的內功心法,最忌情緒大起大落,七年前他就因一時的過度悲慟而一度氣血逆行,最後差點走火入魔,後來花了極長的時間調養內傷。當初老太監就警告過他,他們這些人下面挨了刀,傷的是根本,越往後身子骨便越差,這套功法雖能在一定程度上將虧損補回,卻是不能再有大悲大喜,否則一旦情緒起伏過大,便極容易引發內傷。
轉身背對楚嶽峙,司淵渟咬緊牙關道:“滾出去,現在立刻給咱家滾出去。”
楚嶽峙卻沒有動,他怔怔地看著司淵渟屈起的背脊,唇齒間還滿是司淵渟剛剛留下的氣息,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司淵渟的舌所留下的觸感,他口腔裡的每一寸都被司淵渟舔舐過,讓他第一次真正有了被司淵渟佔有的意識。不論他願不願意,他都反抗不了司淵渟。
本以為自己又該讓司淵渟在這裡弄至失態,可司淵渟卻突然在他面前吐了血。
深吸一口氣,楚嶽峙沒有從浴池離開,而是向司淵渟走去。
水既有推力又有阻力,四面八方地推擠著他,就像這幾年來那些明裡暗裡看不見的將他推上篡位之路的力量一般。
走到司淵渟身後伸手搭到他肩上,楚嶽峙低聲道:“是我打傷你了麽?你讓我瞧瞧。”
“咱家讓你滾出去,你聾了是不是?!”司淵渟想甩開他,轉頭厲目瞪視楚嶽峙,他痛得厲害一時使不出勁,神情便又變得有些猙獰,“怎的,覺得現在是殺咱家的好機會,想動手了?”
“本王沒有,你應當知道本王不會。”握住司淵渟肩膀用力想要扳過他的身體,楚嶽峙道:“本王不會再反抗了,行麽。”
“滾開!別碰咱家!”司淵渟卻不願,他身上的衣物早已濕透,現在轉身楚嶽峙能將他那處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去看的,適才是一時怒氣上頭才會壓到楚嶽峙身上,而楚嶽峙已經將抗拒表現得足夠明顯,本來這世上便沒有哪個正常人能接受他這樣的身體,他又何必繼續自取其辱?
楚嶽峙靜默了一瞬,他並不擅長順從,這本來也不該是他擅長的。
“司公公,你到底希望本王如何,今夜你讓本王來,總不該是為了與本王如此爭吵。”楚嶽峙並不想再觸怒司淵渟,他垂下眼簾,收回手低聲道:“本王如今與你,也算是同一陣營,司公公想要本王臣服,本王也並非辦不到……”
“臣服?安親王能如何臣服?剛剛運功打咱家的人又是誰?依咱家看,這交易倒不如就此作罷,也省得安親王再受咱家這個醃臢之人的欺辱,終日自厭。”司淵渟拔高的聲調尖利刺耳,每一個字皆是諷刺,他竭力控制著身體不要發顫,卻在越演越烈的心絞痛中意識到自己已有了氣血逆行之兆。
司淵渟的膚色一向如同象牙般白,而此刻卻是周身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淡青。
楚嶽峙讓他刺得啞口無言,無計可施之下把心一橫,強行扳過司淵渟的身體抱上去,同時右手扣住司淵渟手腕探脈,隨即察覺他體內氣息紊亂。
“幹什麽,放開!咱家不需要施舍!”司淵渟一時失力被楚嶽峙抱住,正待將人推開,卻又被楚嶽峙貼上來的唇堵住了嘴,刹那間便整個人僵如石像。
楚嶽峙沒有經驗,只會吻上後輕輕摩挲幾下便退開,對於司淵渟的性子他多少還是在這段時日裡摸出了少許門道,知道司淵渟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左右這裡只有他們二人,又已衣衫不整地糾纏許久,他在司淵渟面前更是早已面子裡子都丟盡,沒了其他法子便只能試著用在雲霓坊耳濡目染學來的那套,忍著羞恥放低身段軟聲對他說道:“你再生氣也讓我先替你調理內息,行麽。我讓你弄了那麽多遭,你讓我用那玉石我也用了……剛剛,剛剛我是從未被旁人吻過才會反抗,你就原諒我吧。我童子之身是交待在你手上的,如今連第一個吻也讓你奪去了,總歸我的人都是你的了,往後你想怎麽弄都成。你若還要生氣,要嫌棄我為了篡位才來討好你,我也認,這是事實,可若是旁人想要我如此討好他,我只會讓他知道我的將軍之名也不是白來的,如此,你能消氣麽?”
這些話,若在往日,他打死也不會說,可此刻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能好好安撫司淵渟,接下來的路只怕會更難走,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便是逢場作戲的交易關系,他既答應也總該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司淵渟是有才之人,過去這幾年裡他一直都在觀察。過往的早朝,他看著漠不關心置身事外,實則每回司淵渟在與大臣們周旋時,他都在凝神細聽。他很確定,司淵渟只是表面披著逆臣的外衣,實際上若非有司淵渟在前頭先唱了黑臉,又強勢地集中權利在自己手中,楚嶽磊的王朝,早已成一盤散沙。
老皇帝在位幾十年,上了年紀之後的二十多年一年比一年昏庸,以至於大蘅國後來一直處在內憂外患的處境中,若非最後幾年司淵渟當上了首席秉筆太監,掌握了奏疏批紅的大權,老太監也因年老而逐漸放權於司淵渟,加之後來他得以領軍出征邊疆,只怕當初根本等不到宮變楚嶽磊篡位,大蘅國就要垮了。老皇帝留下的是一個爛攤子,楚嶽磊雖也有治國之才,可到底還是被極權吞噬了內心,登上帝位後終日隻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帝位,越來越多疑殘暴,早已忘了治國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