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銀原想出去走走,聽她這麽說,雨雪難得停半天,也不敢出門了。
按照雲程的說法,北方兩座城,天氣要比京都更惡劣。
而惡劣了,在那邊的人,不一定能回京都。
他在屋簷下看了好一陣,拍拍臉回屋,拿了紙筆填色練基本功。
雨雨雪雪,斷斷續續。
程家有小廝過來,說沒化雪,冰多地滑,這段時間能不去府裡。
代勞拿走了他們最近的練習作品,留了程礪鋒給的小冊子,幫葉存山帶了話,再問問他們有什麽要說的。
十一月的後半月,就被壞天氣堵自己家。
照顧圓圓情緒,雲程把設計稿畫完,存銀看了喜歡,沒問題,能送到於掌櫃手裡,他就不忙其他,主要陪閨女。
孩子大,講道理了,相對好帶。
因為對家人的信任,還有心裡藏不住的委屈,這次大雪裡,雲程還探聽到了圓圓的小秘密。
聽見的時候,他沒忍住,眼淚一直掉。
試著啟蒙,教她三字經時,她還小,不懂,大人教她,她就跟著念。
也就今年的事,今年葉存山是高頻模擬考。
原本是每天下學後去彭先生那裡補補課,後來是每天去小考棚裡待著。
圓圓會經常去陸家小院玩,見多了會問。
大人當她什麽都不懂,更不覺得葉存山努力讀書有什麽錯,就說葉存山在讀書,在考試。
肯定還說了科舉、當官、出人頭地的話,圓圓詞匯量沒到,時間過太久,少跟人學,漸漸忘了。
唯獨葉存山忙著讀書這件事,她記得很清楚。
現在就是不想讀書,因為在她看來,讀書就是會很忙,要跟家人分開,還要一個人關小屋子裡。
一句“圓圓不想跟爹爹分開”,就讓雲程眼淚止不住。
小孩的心事純粹直接,套話的安慰,雲程都說不出口。
他只能跟圓圓說,葉存山馬上就“畢業”了,以後都不分開了。
也因為這個,到月底葉存山得了假期回家時,雲程跟他說起圓圓,決定還是自家教。
“我仔細想過,沒大區別。”
封建王權時代,他是沒勇氣去搞平權。
圓圓長大不會往女官的方向發展,學識深淺,以後還能補。
啟蒙的事,晚一兩年,少讀點書,沒大差別。
親爹教的,圓圓更願意學。
他會的東西多,圓圓也能挑感興趣的學。
葉存山聽了沉默半天,“這孩子,怎麽還有心事。”
雲程覺得很正常,“一直忙忙忙的,她看我們忙,就不說了。”
懂事是挺懂事的,讓人心疼得很。
葉存山說小姐兒跟小哥兒是有區別,心思細膩些,“存銀糙養的時候,一有委屈就衝我哇哇哭,圓圓不聲不響的。”
雲程肯定要為圓圓說句話,“那我們也沒問。”
這方面做得不好,要記下來改正。
家裡就這一件事煩他,要他這個做爹的,去跟大舅舅說。
畢竟說好的事,他們又反悔,不好叫人帶話帶信,要當面講的。
葉存山應下,說明日跟大舅舅說。
他回家時,繞路去鋪子那邊看過。
牌匾已經做好了,鋪名是大舅舅親筆題字,現在在後院蓋著紅布,等開張就能掛上去。
裡面的裝修也差不多,照著雲程的要求來,內部是往空大了弄,主要在於定製的架子台子,要等擺進來才能看見效果。
反正鋪面的空殼子已經差不多完工,東西做好,就能送進去。
雲程說知道,“那邊監工的人,兩天就要上門來說一次進度,盡心得很。”
他叫葉存山帶圓圓玩,“你跟她說說,我現在跟她講話,就是畫餅子,她聽了不知信不信,反正就看著我傻樂,估計是不信我。”
跟狼來了一樣,講多了,沒人信了。
圓圓在前院,在看她種的菜。
小菜苗長大了一截,綠油油的,她看著喜歡得很。
表達喜歡的方式是她很想吃,“給爹爹吃。”
這菜太小了,還沒長大,都不夠一盤的量。
存銀給她比劃了個高度,“得再養養。”
葉存山過來蹲下,圓圓就把菜苗指給他看。
平枝姑姑幫忙種的,四舍五入就是小圓圓親自種的,她想給葉存山吃。
常吃的小青菜,葉存山打小吃到大。自己種過,從頭到尾的施肥捉蟲的侍弄過,就是沒閨女這棵還沒吃到嘴裡的菜香。
葉存山問存銀還有沒有青菜種子,他帶圓圓再種些。
地都已經翻過,用竹子架了棚子防雨雪。
把上頭的草席油布卷起,隔著一道道的竹條,就能挖小坑。
圓圓負責往坑裡撒種子。
為了早點收獲,留了兩排小坑,等知新從附近百姓家買回來了菜苗,葉存山帶圓圓一塊兒種。
這菜苗已經是可以吃的大小,葉存山特地埋深了些,跟圓圓說明天就能吃。
圓圓不懂種菜,看看她之前種的,再看看這個明天就能吃的,滿眼崇拜,直誇她爹真厲害。
而夜裡,葉存山舉著油燈,過來一棵棵的把菜苗往外拔了點,做出菜苗長高長大的樣子,實實在在表演了一回什麽叫揠苗助長,長得快是會被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