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存山看雲程是真的迷茫,存銀也在旁邊點頭如搗蒜,才跟他們說:“沒別的,因為自卑。”
葉存山接觸到的先生,都說科舉場裡,心態其實要比學識更加重要。
越往上考,遇見的書生才子越多。
越是三年裡熬著,越能見到更多的青年才俊。
羅旭還算好的,他心態出問題,是跟自己較勁,沒去嫉妒不平,埋怨老天不公,對身邊人懷有敵意。
只是每次都在認清自己有很多不足,就難免會不停的否認自己。
他還是贅婿身份,大眾對贅婿的第一評價就是沒出息,窮永遠排在後面。
慶陽這段時間的努力都看得見結果,而他讀書的事,備受打擊。
比起明年落榜,他更怕他三年又三年裡,等不來一個結果。
因為膽怯,所以想退縮。
心裡又想著,萬一跟這次科試一樣,他能一舉高中,不去豈不是可惜?
因此,他給不了慶陽答案。
這兩人相處時,看似是慶陽強勢一些,實際在感情上,還得是羅旭主動,慶陽很害羞。
慶陽惱了,羅旭不敢過分,關系就這麽僵下來了。
葉存山說:“我看我說的時候,慶陽都要哭了。”
存銀聽得心有余悸,“怎麽這樣呢?”
慶陽招的婿,已經是極為不錯的了,大環境這樣,沒幾個好男人會當上門婿。
虧得他從前還想招婿呢,真來這麽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他不氣死,也要急死了!
葉存山說正常的,“誰家日子過得不吵吵?”
存銀說咱們家就不吵吵,“你跟大嫂就不吵吵。”
他倆吵架,都是床尾和了。
互相都會讓步,關在屋裡,窩進被子,可以不要臉,什麽酸情說什麽,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把話說開,誤會都沒一個,生氣也不留著過夜,自然不會讓存銀見到他們吵吵。
雲程問葉存山,“結果呢?”
葉存山:“我讓羅旭去給慶陽打下手,這半月不讀書不上學,要他去看看慶陽一天都在做什麽。”
雲程點頭,“我聽元墨說過,他說一般書生備考,都沒慶陽努力。”
雲程要盯的事情太多,沒法顧及到方方面面,更別提到個人。
隻單說感覺,羅旭的確沒慶陽那種定下目標就一定要完成的狠勁兒。
雲程大概明白葉存山意思,要是羅旭看慶陽一天天連軸轉的狀態,還沒從裡悟出來什麽,沒有決定好方向,那不用等他了,葉存山給他做決定,就讓羅旭好好在家裡待著,看他是願意回村教書,還是在府城找個活乾。
安心當吃軟飯的贅婿就好了,別瞎謔謔,盡給人添亂。
雲程捧著奶茶喝一口,再咬一口月餅,對此深以為然。
“要是我忙成這樣,你在家裡給我搞事情,一會兒自卑一會兒自責,一會兒不讀書了,一會兒又想讀書,我非得給你兩巴掌。”
葉存山沒忍住笑,“我能跟他一個樣?”
他今天明確說了,自己定下來的目標,自己都沒辦法堅定的去完成,那即使沒外物因素,他從小就跟杜知春一樣,書堆裡打滾出來的,也會隨著考試難度增加,遇見的才子變多,而退縮崩心態。
“考出來以後會貼榜,沒有這事,他也會覺得丟人。”
存銀在旁邊繼續點頭如搗蒜。
擇婿標準跟著變,要選個爽快果斷點的,磨磨唧唧,急得很!
雲程跟葉存山默契的把目光挪到他臉上,存銀傻嘿嘿笑,“怎麽了?我只能聽這麽多了嗎?後面的話我不能聽了嗎?”
單純天真。
毫無防備。
雲程跟葉存山對視一眼,默契搖頭,又再點頭。
孩子沒開竅,很好。
哥嫂不發話,存銀就不走。
他是個黏人的小孩兒,今天也有話跟哥嫂說,張口就說他的草。
“柳文柏今天差點給我拔了!”
是村裡出來的,都種過地,幾年沒接觸,也有本能刻進骨子裡,柳文柏過年還回家了,這菜園就屋前屋後的,隨時能看見。
他就沒看懂存銀這是幹啥,“把菜的養分都吸走了。”
存銀沒覺得,種在周圍的菜都好著。
然後吐槽杜知春還沒有圓圓學得快,說杜知春唱歌跑調。
雲程立刻就露出了特別驚訝的表情。
意思是:你難道感覺不到,你唱歌也跑調嗎?
存銀當雲程愛聽,把杜知春下午學唱歌的事細細講了一遍,講得口乾舌燥,一杯奶茶喝完,再續上一杯後,他就自覺回房睡覺。
茶加得再少,也是茶。
回屋以後,睡不著。
存銀慣性拿了紙筆寫信碎碎念。
時間一晃到中秋,算著日子,上次寄出去的信,要快到槐城了。
知道年底不好寄東西,哥嫂都說,今年早些給槐城那邊準備年禮,別拖著拖著,又是年後。
到時他要跟著一起寄信。
他沒什麽好寄過去的,不知該怎麽跟哥嫂解釋,所以趁著睡不著,去裁剪了好幾個活頁本。
等到要寄信的時候,就把空本子寄過去,附帶書信一封,要陸瑛自己寫日記解悶吧!
另一頭,夫夫倆在他回屋後,沒在院裡留。
竹床要等天亮後,溫故知新過來幫著搬到小棚子下,現在只收拾了擺上頭的小桌跟糕點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