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雲程醒了,葉存山給他說這事,雲程還迷迷糊糊的,“不給雲家就行了。”
他沒那麽大方,談什麽冤有頭債有主,不計前嫌跟人家兒女來往,不去打擊報復已是他善良了。
剛好提到這事,雲程也說了下金鐲子。
“看他這樣,我一次性是要不回來,叫他簽個契據,定個期限還著。反正就你說的那樣,滿村都是證人,不信他敢拖著。”
就是想到問手鐲樣式,還得去他家走一趟,雲程有點煩。
葉存山應下,但給雲程說:“我的意思是手鐲不急著打出來,蔚縣沒什麽好手藝人,你到時先把樣式畫出來,以後有機會去府城或者京都,再請個好匠人。”
退一步說,他沒考上,也能拜托杜知春幫個忙,他家每年最少去京都兩回,大不了工期長一點,他們等就是。
雲程原先著急,也是想祭拜時有個交代,現在沒拿回來也祭拜了,等等也行,便答應了。
初二雲程沒娘家要回,不下去湊熱鬧,自己待山上繡生肖掛件。
葉存山下山回家,跟李桃夫妻倆碰了個面,沒多寒暄,就問柳大志收不收年豬。
柳大志比葉存山的塊頭要大很多,身高差不多的情況下,他肌肉隆起突出,一身棉衣都裹不住,李桃擱他旁邊站著,顯得特別小一隻。
他嗓門也大,說過年時見過葉存山家的豬,“你那豬養得太瘦了,收是要收,就沒個好價。”
正常豬能有個二三兩銀子,他家這豬一兩並五百文,“你要覺得合適,我待會兒直接帶走。”
葉存山直接點頭了。
外頭存銀已經玩瘋了,炫著玲瓏球又炫著銀鐲子,笑聲隔著老遠都能傳進來。
這小孩兒還會端水,拍拍小挎包,“我爹都給我兩顆銀豆豆呢!”
葉大豎著耳朵聽著,從初一開始陰鬱的心情終於見了晴,樂意給葉存山說句好話,“都是親戚,你湊個整算了,二兩銀子拿走。”
別說柳大志要不要同意了,葉存山都叫他別添亂,“你最近是不是到處說給我跟雲程送了二十兩銀子?也別光說了,拿來吧。”
葉大閉嘴了。
葉存山叫他消停點兒,“沒拿的事你到處說什麽?”
他還想叫人閑著就去把茅廁的糞挑了,看大家都在吃果子瓜子,憋回去了。
算了。
以前講話也沒什麽顧忌,現在被雲程帶著,這汙糟話是不好在人吃東西時說了。
李桃也懷著孕,柳大志沒急著催她走,留娘家多坐會兒,全當歇腳了。
他從褡褳口袋裡摸了碎銀銅板,叫葉存山點點數,跟他一起回家趕豬。
路上問葉存山:“我聽我堂弟說,你寫了本小說,在府城都賣瘋了,潤筆費少說得比他多五十兩,真的假的?”
柳家世代屠夫,從前只會劁豬,現在也圈了地養些豬崽。
豬要是不生病,他家一年很有掙頭。
就是去了縣裡擺攤賣肉的伯伯說外頭人瞧不起屠戶,再有錢也沒用,硬是把兒子送去開蒙讀書了。
他家的人,骨子裡就好動,坐不住。
堂弟改了個名字,叫柳文柏,聽著弱氣文氣,實際還是好鬥莽撞,一家人沒指望他有出息,每回碰面,都不等他們打趣,柳文柏自己都說想回家學劁豬養豬。
結果他寫了個話本火了,一百兩銀子拿回家,前頭讀書的本錢掙回來不說,他還被其他書齋請到了府城,在那邊供稿,這日子,嘖。
柳大志就想知道,“這是不是讀書了就會寫?要行的話,我兒子出生,我也送他讀書去。”
柳家有打媳婦的傳統,葉存山跟李桃關系不算親近,到底也算他繼妹,怕到時沒生兒子挨打,便委婉表示:“女孩跟哥兒也能寫的。”
柳大志愣了愣,“李桃說她這胎是男孩子,說她娘有經驗。”
葉存山:“……”有生女兒的經驗?
他不想提。
就好奇《贅婿》的銷量。
杜知春說在府城賣得特別好,還說要加印,就算不能賣到人手一份,也不給留幾隻小蝦米。
因著杜知春性格愛炫耀,這話葉存山是打了折扣聽的。
但柳文柏說出來就不同了,他跟柳文柏不對付,除非真的火爆到一定程度,不然說起《贅婿》小說,語氣該是貶低嘲諷看不起的。
兩人路上說著話,也到了山裡。
雲程看有客人,就放下繡活,去倒茶上點心。
他在繡的是小萌虎掛件,今年虎年,也想這上面討個彩頭。
柳大志一看就喜歡,問這個賣不賣,“我兒子今年夏天就該落地了,屬虎的。”
雲程就正常報價,他很大方,直接掏了錢。
再經過葉存山一番介紹,雲程知道他姓柳,是柳屠戶家的,家裡闊綽得很,又拽著葉存山過來,從葉存山的小挎包——他也把褡褳口袋換成了小包包,拿了小羊掛墜出來,“還能繡其他的生肖掛件,你家還有人要的話,可以來找我。”
柳大志很嫌棄,“不要黑臉的羊。”
葉存山臉更黑了,“你們想要還沒有。”
柳大志不跟他計較,拿麻繩綁著豬脖子,牽著就要拉走,說回去問問,“有消息就給你傳來,沒消息就沒人要。”
豬的事解決,雲程也收拾收拾東西,拿上紙跟本子,跟葉存山一塊兒去雲仁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