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就陰陽怪氣:“孩子出息是出息了,也沒見孝敬你,忙著回不來,還不能給你請個人耕地啊?瞧你一把老腰乾的,都要折了!”
葉大就等著這句了,你來我往的多說兩句,故意誇倆兒子也誇雲程。
孩子給他買的東西都是包著油紙送回來的,外人不知道裡頭是什麽,他張嘴瞎吹,“除了那等金貴糕點,我家存銀都一次給我一兩銀子呢!”
嫉妒的人就更嫉妒了,知道村裡現在對葉存山夫夫倆看重,不敢直說,便明裡暗裡說有人掙錢了也不見孝順,說得葉大表面怒氣上頭,實際心裡樂開花。
那就是不孝!
存銀被逼著下地,這是村裡春耕時最大的磕牙談資。
雲仁義家的熱鬧都沒幾個人去瞧了,都看葉大怎麽磋磨自家小哥兒。
誰家也沒這樣的。
就連頭一回下地後,乾活叫苦的小虎都不敢吭聲了,躲樹蔭底下吃著零嘴兒看別人乾活有什麽辛苦的?自己幹才辛苦!
也有人幫著勸幾句,葉大還嗆聲:“我家沒誰精貴,陳金花大著肚子都要照料一家夥食,存銀怎麽不能乾活了?他不乾,你給我家乾啊?”
這話說的。
誰家媳婦大著肚子時是純享福啊?
也沒誰家哥兒閑著啊,那不都是忙活家裡,下地也是乾些輕活兒,誰家把孩子當老黃牛用啊。
村裡人都說他瘋了,遲早是下一個雲仁義。
葉大還渾然不覺,乾活乾累了,就要出去瞎咧咧。
說多了,話就又傳到了葉根耳朵裡。
葉根是族長,家裡農活兒也要乾。
聽見這消息時,他都懶得動。
使喚葉旺祖,“你下午不用乾活了,帶葉大去看看雲仁義一家三口怎麽春耕的,要他消停點。”
葉旺祖喝完一碗大麥茶,說:“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好好的話說出來就變了味兒。”
要誇孩子就好好誇,明誇暗貶的,當大家全是傻子呢?
葉根哼一聲,“能怎麽想的?欺軟怕硬的孬貨。”
給了好臉色,就想蹬鼻子上臉,膈應人的事兒他一件不缺。
擺個臉色,又怕把人惹惱了,以後不給他養老摔盆,腆著張臉又過去想跟人重修於好。
“好好的兒子,真要他全給作沒了。”
葉根提點過葉大幾回,人家自己要把家裡孩子往外推,他就不勸了,只要葉存山跟雲程還是他靜河村的人,其他都隨便。
造紙作坊他們要做,羊毛織品跟兔毛織品也要做。
誰搗亂,他收拾誰。
葉旺祖吃過午飯,也不休息,就去抓了葉大,要他去看雲仁義家乾活。
葉大還想擺長輩架子,被葉旺祖斜睨一眼,慫了,縮頭縮腦跟人過去。
葉旺祖管作坊後,氣勢也慢慢養出來了,眼神掃一下,藏了刀似的,叫人害怕得很。
葉大心裡慌著,也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就說:“我知道的,是存銀的事兒吧?可是你看看我家裡情況,不讓他下地還能怎麽?總不能別人家裡播種了,我家還在耕地吧。”
說到點子上了。
別人家的哥兒姐兒就是幫著播種的,挑水這類重活都很少乾。
葉旺祖不評價他這行為,有人家不講究,哥兒就是當男人用的。
他也懶得提點,他爹都拉不動的人,他何必白費力氣?
就想先把葉大壓一壓,把村裡那些歪話也壓一壓,等到葉存山考完回來,自家事自己斷。
“我爹叫你看的,你有話對他說去。”
葉大閉嘴了。
雲仁義家就真的沒什麽好看的。
主要是葉大看不進去。
他還沒有聽到村裡人說他以後遲早要變成第二個雲仁義,此時就覺得不舒服。
怕他爹娘以後乾不動農活了,存銀也跟葉存山夫夫跑了,他就只能自己乾——畢竟陳金花以後還要養兩個奶娃娃。
葉大打了個哆嗦。
他心裡想法又變了個樣,張嘴就胡謅:“存銀孝順著,知道家裡春耕忙,還回來幫著乾活。我可沒逼他,是他自己樂意乾的,他要孝順我,我攔著不就傷了他一片孝心麽?這不,葉虎要送貨去縣裡,我就趕緊讓他把存銀捎帶上了,不然那孩子可要傷筋骨了。”
葉旺祖聽得額角青筋跳了跳,終是懟了他一句:“你要不要臉?你把這話給村裡其他人說說看?”
存銀哭唧唧的樣子,像是自願的嗎?
孩子確實孝順,被親爹硬拽著下地了,他還不會跑,真給幹了。
要不是葉虎半途送貨,這次怕是要待滿半個月。
縣裡存銀也正給雲程道歉,“我這幾天一直忙著,沒給你打聽雲仁義家的消息。”
雲程哪裡跟他計較這個?知道高強度運動後,容易拉傷肌肉,小孩兒耕地後更別提,現在還渾身酸疼,他今天不寫稿子,給人捏捏緩緩。
存銀被捏得滿炕躲,叫疼又哭,哭完又想繼續按。
雲程說:“我這點力氣你都受不住,回頭你哥給你捏兩下,你不得原地趴下幾天動不了啊。”
存銀很會抓重點,“你怎麽知道我哥給人捏兩下,就要兩天動不了?他給你捏過?”
雲程:“……”
心真大。
聊到葉存山,雲程也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