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雙手合十,對著福媽拜了拜,真心實意地說:“媽媽就是我隱士的守護神!”
謝枕書道:“那這個呢?”
他問機器人。
福媽架起手,側頭凝視機器人,慢慢地說:“這個?這個是它的身體。你委托我修複它,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偷懶。身體和芯片怎麽能一直分開?這兩樣缺一不可。”
隱士沉浸在被害妄想中,聽福媽又說身體又說芯片的,不禁悚然:“啊,不能一直分開?那怎麽辦?難道要把我的腦袋撬開?”
福媽說:“現在撬開也來不及了,用別的辦法吧。”
蘇鶴亭問:“什麽辦法?”
福媽伸手拍在機器人的頭頂,讓它轉過去,露出後腦杓。後腦杓有一塊可以打開,她指著這個部位,說:“讓隱士和它連接。”
聽她這麽一說,蘇鶴亭忽然抓到點線索,脫口道:“像長官和厭光。”
但緊接著,他又心道:不對,厭光沒有自我意識,這樣更像阿襄和玄女。
雖然玄女和醫師也有區別,可它們此刻的處境極為相似,都是需要載體的意識幽魂,也是介於人類和人工智能間的實驗產物。
隱士說:“哦,我大概明白了,要用它的連接線插進的腦機接口。可是這樣會不會打架?還有,它‘醒了’,我乾嗎?我們能一起出現嗎?”
福媽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她在附近有個待拆的工作室,很久不用了,但設備齊全,相對隱蔽。於是喝完酒,福媽帶著他們暫別眾人,過去了。
工作室藏在一棟舊居民樓底下,是福媽早期的落腳點。之所以設置在這裡,是因為她救助的許多拚接人都生活在這裡。後來刑天管控漸嚴,交易所和鬥獸場兩方把持著改造技術,福媽煩他們常派人來,便搬去了破桶子巷。
大夥兒一起走目標太明顯,中途蘇鶴亭停下,在雜貨店買了幾根棒棒糖,分給謝枕書。兩個人站在陰涼處,看福媽他們拐進小巷。
貓把糖紙揉了一會兒,眯起一隻眼看天,說:“飛行器都消失了。”
謝枕書道:“多半在開會。”
兩秒後,他問:“眼睛痛嗎?”
蘇鶴亭說:“你問這隻改造眼?不痛,一點都不痛,只是習慣這樣眯起來。”
爆炸後很長一段時間蘇鶴亭都處於半失明狀態,這其實是適應期留下的習慣。他在兜裡摸了摸,掏出兩張舊世界北線紙幣,轉頭交給雜貨店老板。
這種紙幣已經不再流通了,它們現在屬於藏品,可以拿到交易場售賣。
“給我一個帶卡的手機,”蘇鶴亭說,“越老越好。”
謝枕書捏著棒棒糖,道:“你要給和尚打電話。”
蘇鶴亭說:“真聰明,一猜就中。”
那彩色糖紙揉久了會掉色,貓的指尖都微微泛紅。他忽然湊過來,替謝枕書拆糖紙,說:“乾嗎不吃?荔枝味的哦。”
他把拆好的糖塞進謝枕書口中,謝枕書咬住小棒。
蘇鶴亭說:“你恨它?”
謝枕書道:“……不恨。”
蘇鶴亭伸出兩指,抵住他的唇角,哄道:“你現在的表情就好像很恨它……”
他話沒說完,只聽“哢”一聲,謝枕書已經把糖咬碎了。
蘇鶴亭心驚肉跳,不知道棒棒糖如何得罪長官了。謝枕書拿出錢包,遞給蘇鶴亭,示意他再買。
蘇鶴亭說:“我還有。”
謝枕書垂眸望著他,他忽然明白什麽,看看錢包,又看看謝枕書,忍不住笑起來:“好,既然你誠心上交,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接過錢包,用裡面的零錢把糖都買了。結帳的時候,老板將手機給他,他熟練地插卡,就站在人流如織的街邊,打給了和尚。
和尚半天才接,問:“哪位?”
蘇鶴亭吹了個長長的口哨。
和尚頓了頓,立刻反應過來,抱住電話大叫:“蘇……臭小子!”
他那邊似乎不太方便,一陣窸窸窣窣後,和尚把聲音壓得極低:“你現在知道打給我?!昨晚跑的時候頭都不回!”
蘇鶴亭說:“那當然了,誰跑的時候還回頭?”
和尚被他的話哽住,換了個姿勢,仍舊小聲說:“你在乾嗎?”
蘇鶴亭把新買的糖一顆顆塞進紙袋裡,道:“在逛街,突然想起你和大姐頭,這幾天疏於問候,於是打過來問問你們。”
和尚說:“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
蘇鶴亭封住袋口,語氣輕飄飄:“知道啊。”
和尚為他的漫不經心著急上火:“今天委員會一直在開會,衛達就坐在裡面,總督也在裡面,都在——”他聲音不自覺提高,又趕忙壓低,“你還逛街?別逛了!”
蘇鶴亭說:“逛抓我,不逛也抓我,反正都要抓我,我還是再逛一會兒吧。”
他把紙袋給謝枕書,謝枕書朝左看。左邊是雜貨店設置的小鏡子,巴掌大小,能照到對面的街巷交匯點,只是很模糊。
似乎有可疑的人在附近。
電話裡和尚正在講話:“……皇帝一死,交易場天下大亂,你知不知道……”
蘇鶴亭比劃出一個“三”,這是在問可疑人的人數。謝枕書搖頭,還盯著鏡子,像隻準備狩獵的雪豹。
和尚說:“會從昨晚開到現在,等通緝令投放出去,你就真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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