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枕書睜著眼,裝睡著。
列車“哐當哐當”地行駛,窗外飛雪蔽天,房間內的溫度正在緩慢上升。
小瞎子自討沒趣,便繼續發呆。不知過了多久,他自己反倒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青花魚港逐漸隱於白霧間,消失在蒼茫大雪裡。天正亮起來,列車經過一片銀裝素裹的平原,房間內的光線也亮了些許。內置的烤爐上擱著茶壺,茶水正好燒開了,頂著茶蓋“吱吱”亂叫,溢出的茶水澆在爐子上,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謝枕書盯著上方,心裡想的卻是7-006。
情報組希望他在城區找到7-006,卻沒有給他透露7-006近期的行蹤,或許情報組也不知道7-006具體藏在哪裡。資料上說7-006精於偽裝,曾往返於邊境和城區,表明7-006對聯盟內部的消息很靈通。因為不論是作戰經費,還是援助金,都需要經過聯盟層層審核,7-006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說明聯盟內部還有他的同黨。
那麽7-006現在在哪裡?
城區嗎?
“您好,”門忽然被叩響,乘務員問,“需要用餐嗎?”
小瞎子驚醒了,站起來時還撞到了床沿。他輕抽一口氣,忍住痛說:“要的要的。”
“好的。”乘務員打開門,把餐車內熱好的蓋飯拿出來。
小瞎子用手扶著桌沿,卻不去接餐,道:“要不你放在……”
他有些猶豫,像是不知所措。
謝枕書坐起來,示意乘務員放在門口的備用儲物櫃上,乘務員便放下放走了。小瞎子等門關上了,才摸索著向外走。他走到一半,先撞著板凳,接著磕到了備用儲物櫃,一路叮叮哐哐,很是可憐。
謝枕書明知故問:“你要幹什麽?”
小瞎子道:“我想拿飯。”
謝枕書起身,替他拿了,冷不丁地問:“你以前戴眼鏡的?”
“我不戴哦,”小瞎子眨巴了兩下眼,“我是裝的,怕人看我瞎了,盯上我……但我不是學演戲的,裝不像。我……我湊錢坐前列車廂,就是圖這裡人少。”
謝枕書把飯放到桌子上。
小瞎子受寵若驚,眨巴了兩下眼,說:“謝謝,對不起,打擾到你休息了。”
謝枕書說:“嗯。”
他十句話裡有八句都是“嗯”,聽不出有什麽不同。
小瞎子忽然摘掉眼鏡,揉眼睛,說:“突然瞎了,我還不習慣,上哪兒都跌跌撞撞的。對不起,又麻煩你。”
謝枕書道:“沒事。”
小瞎子坐下吃飯,他雖然看不見,但吃東西的手很穩。
謝枕書坐了片刻,用“洗手間”當借口,起身出去了。過道裡溫度驟降,但是謝枕書不冷。他一邊沿著過道走,一邊打開了剛剛壓在飯盒下面的紙。
在南線聯盟,列車被視為生命之線,有一半的乘務員都是退役警察。他們混跡在人群中,有專門的攜槍證件。謝枕書這一路上的情報聯絡人都由乘務員擔任,乘務員的餐車提醒也是最新情報提醒。
這張紙是個被塗過的填字遊戲,像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
【洗手間。】
謝枕書進入洗手間,裡面有股尿騷味。他把門插上,從兜裡抽出手帕,罩在了紙巾盒上。盒子是鐵製的,底部有打開過的痕跡,是乘務員幾分鍾前來換的。謝枕書隔著手帕,指腹沿著底部滑動,打開換紙口,從排放整齊的紙巾中找到了一張不同的。
【情報更新。】
【7-006隨身攜帶著OO,極其危險,這東西是黑豹的最新武器,請你在進入城區前做好準備。】
謝枕書:“……”
7-006隨身攜帶著什麽?關鍵詞模糊,被屏蔽了一樣。
謝枕書把紙翻過來,背面也沒有透出關鍵詞。他皺起眉,不相信乘務員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正此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好了沒有兄弟?”門外人砸門,“快點啊。”
謝枕書有條不紊,把紙盒迅速還原,接著抽出幾張紙巾,和手帕一並揉了,扔進垃圾筐,然後面無表情地打開門。
門外站著個面黃肌瘦的男人,指間夾著手卷煙,見到謝枕書,氣勢頓時萎了。謝枕書盯了他片刻,沒動。他煙都抽不利索了,嘟囔起來:“裝屁啊……你讓一讓。”
他身上像有虱子,把煙叼進嘴裡,擰著手臂去撓背。那煙霧一飄,跟裡邊的尿騷味混雜,說不出地難聞。
男人還在說話:“我說你——”
他語調尋常,跟普通找碴人沒什麽兩樣。但是他動作迅猛,驟然拔槍,以一個標準姿勢對準謝枕書。
謝枕書有防備,在他拔槍的那一刻就動了手,用肘部直擊他的側臉。男人受力歪頭,謝枕書趁機鉗住他的手腕,卸掉了槍。
槍掉在地上。
男人口中的煙還沒掉,他“噝”地抽氣,用空拳反打謝枕書。這一下打空了,但他被鉗住的手腕得以活動。
這時過道裡又傳來腳步聲。
謝枕書拎住男人的前襟,把人甩進洗手間,再用腳踹上了門。男人撲在洗手台上,側身揮手,用袖中掉出的匕首劃向謝枕書。謝枕書閃避,格住他的手,抬腳把他踹回洗手台。
男人還想還手,但被掐住後脖子,撞在洗手台上。饒是他耐打,這一下也給撞蒙了。
他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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