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亭慢吞吞地吃著茶葉蛋,道:“知道,閉著眼都能走,想要離開南線非常簡單。”
列車進站,一路發出“哧——”的聲音。
乘務員開始喊:“挨個上車,不要擠……”
謝枕書說:“蘇鶴亭。”
蘇鶴亭道:“嗯?”
謝枕書說:“蘇鶴亭。”
車門準時打開,乘客們向前走,如同浮動的波浪,拍打著他們。
謝枕書抬起手,越過那條無形的界線,很輕很輕地抱了蘇鶴亭。他們交錯著脖頸,在這冷冽的深夜,猶如人潮中的一塊磐石。
他偏過頭,在蘇鶴亭耳邊說:“帶著你的氣球,回你北方的家,就像從來沒有見過我,也從來沒有吻過我。”
雪落在他們的脖頸和臉頰上,讓心泛出無數漣漪。謝枕書用一用力,把蘇鶴亭推進了門內。
“叮!”
列車的啟動鈴響起來,車門關閉,向前駛去,帶著蘇鶴亭懊惱的砸玻璃聲。那呼嘯的寒風吹開謝枕書的大衣,一場相似的分別再度重現,只是這次,小騙子留給他的是發紅的眼眶。
謝枕書不會離開南線聯盟,也無法離開南線聯盟。統帥要殺他,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拒絕。如果他上了這趟列車,那麽誰也走不了。
他清楚自己的命運。
第114章 戰爭
蘇鶴亭用力敲了下玻璃, 那黑色大衣一閃而過,如同飛離他視線的烏鴉,用沉默回答他的呼喊。
“哐當哐當”的行駛聲蓋住了周圍的喧鬧, 沒人關注他們是誰, 但是不論蘇鶴亭用多快的速度向後跑, 他都追不上謝枕書正在消失的身影。
再見。
列車好似離弦的箭,在幾分鍾後, 駛入隧道,讓車窗外陷入一片漆黑。玻璃上倒映出蘇鶴亭的臉,他拉著氣球, 神情很像被獨眼帶走的那一天。
等到列車駛出隧道, 窗外是寂寥的夜。城區內的燈塔旋轉著紅光, 而雪一直在下。
蘇鶴亭回身, 擠出過道,對乘務員說:“什麽時候到牧羊站?我要下車。”
牧羊站是這條路線上距離城區最近的小站,一般列車會在那裡停留幾分鍾。
乘務員回答:“不好意思先生, 我們是物資特列,不會在中途停留。”
蘇鶴亭摸進口袋,裡面還有謝枕書沒拿走的證件。他在幾秒鍾內組織語言, 說:“我是城區情報備戰組特派員,根據昨晚的最新情報, 7-006將會搭乘這輛列車前往邊境部隊,但我剛剛發現情報錯誤,7-006沒有上車, 他在這批軍用物資裡藏了炸藥, 我必須立刻檢查所有車廂,並且命令你們停下。”
乘務員大驚失色, 但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道:“請長官出示證件……”
蘇鶴亭舉起證件,說:“停車。”
乘務員道:“我做不了決定,您必須先聯系列車長。”
蘇鶴亭說:“帶路,快點。”
他們迅速穿越車廂,向頭部駕駛室靠近。在進入駕駛室以前,幾名警備員再次檢查了蘇鶴亭的證件。等蘇鶴亭進入駕駛室以後,聞訊等待的列車長親自前迎。
蘇鶴亭說:“感謝您為聯盟的付出,我要求停下列車,檢查所有的車廂以及乘客。”
列車長製服筆直,他看了會兒證件,對蘇鶴亭點點頭,道:“特派員,我支持你的工作,但列車不能貿然停下。你應該比我清楚,這批軍用物資對前線有多重要。我必須按照規定時間到站,否則會被軍方問責。不過你放心,我可以派人隨你一起檢查各個車廂及所有乘客,我們會在行駛過程中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蘇鶴亭斷然拒絕:“不行。”
列車長便道:“那你的意思是?”
這個老頭能被派來管理物資特列,不是僥幸,他非常不好對付。或許他說得是真的,但他不願意停下還有個原因,那就是即便他看過證件,也沒有完全相信蘇鶴亭的身份。
蘇鶴亭不能露出馬腳,他一邊算著自己離開的分秒,一邊快速思考。很快,他說:“必須停下,事後你可以如實向軍方報告,是我強行命令你停的車,我願意負責。”
列車長說:“特派員,戰爭中的每一秒都很寶貴。你為情報備戰組工作,比我知道更多前線的消息。現在我們仗打得很辛苦,北線人已經派出了新型戰爭武器,邊境部隊急需——”
蘇鶴亭道:“炸藥隨時會爆炸,等車經過牧羊站,你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軍方的責備。如果列車在沒有找到炸藥前就進入了邊境部隊,那我們要損失的不只是這批軍用物資,還有邊境部隊的各位軍官。你要拿多少人的性命來賭自己的前途?一千個,還是一萬個?”
7-006太了解南線聯盟了,他逼近列車長,氣勢一分也不讓,眼神近似亡命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多久,列車長終於在這場對峙中敗下陣來。他稍退一步,看了看表,說:“十分鍾後抵達牧羊站,我們在那裡停留……請你立刻開始檢查炸藥!”
蘇鶴亭用行動回答列車長,他轉身打開門,拉下列車的站內廣播,用非常專業的語氣說:“請所有乘客回到座位,從現在開始禁止走動,各位乘務員配合我……”
各個車廂封閉,乘務員按座位檢查行禮,一時間到處都是疑問聲。蘇鶴亭跟著引路的人進入物資車廂,開始進行檢查那子虛烏有的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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