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登仙城的情況極為特殊,所以他才來了。
東方鹿聞對關夫子特別敬重,不僅僅是關夫子在上央宮的輩分,也正是因為這是他的救命恩人。
關夫子說了一聲:“不錯,都開始修行了,仙盟以後又要多一位小賢君了。”
東方鹿聞笑得特別甜。
謝楨也趁機問了一句:“夫子,不知道你可看過百裡驚鴻教主帶回去的白幡,仙盟典籍中可記載那是什麽?我曾經見那凶祟用那白幡操縱數量極多的活屍,看上去絕非一般的邪物。”
關夫子“哦?”了一聲:“自是去看過,正巧趕上百裡驚鴻銷毀它。”
“雖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白幡的鍛造材料的確極為稀罕,但若是要稱其為上古神器,還是要差了一些。”
“只能說是一件極為珍貴的古器。”
達不到讓他覺得驚世駭俗的地步。
謝楨皺了皺眉,只是特別珍貴的古器嗎?
或許是自己見識淺薄,才驚為天人,在關夫子這樣學識淵博的人面前,或許又是另外一種看法吧。
關於對珍寶的研究,其實已經開始了。
一群人若無其事地看著忙來忙去的珍寶,完整的人類身體,完整的靈魂,當和普通人類沒有半點區別。
有些手段是不能施展的,也是禁止施展的。
他們是仙盟修士,道德的約束使他們束手束腳,但這也是作為人的底線,是他們也必須堅持的東西。
生而為人,有些東西絕對不能觸碰,那是禁忌,那凶祟就是觸碰了禁忌,也正是因為那是什麽事都乾得出來的凶祟,反而才能被人理解,不然這樣的消息怎麽可能壓得下來,等到清談會上才處理。
等院子打理出來,謝楨將人安排去住處。
說起來,大羅天倒是熱鬧了起來,雖然這熱鬧,謝楨未必有多願意。
但不願意也不行,只希望,珍寶身上真的沒有任何未暴露的問題吧,哪怕有問題,也只希望是能盡快解決的問題。
晚上,珍寶被叫到了院子中。
估計這還是珍寶第一次在黑夜中離開房間。
黑夜的危險,人盡皆知,從一出生,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有在黑夜中出沒過,這大概是登仙城所有百姓的人生。
只要不想死,就不能在黑夜中走出房間,進入灰霧,哪怕沒有體驗過黑夜的恐怖,但說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沒人敢拿生命去嘗試,這是一種從眾心理。
珍寶多少有些害怕,哪怕周圍環繞的灰霧被一盞盞壽仙燈照射得通亮,哪怕她明知道謝楨還有那些仙盟的前輩就在窗子後看著她,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但對黑夜的恐懼,從小耳睹目染的一些認知,也不是一時間就能克服。
“來了。”房間內,有人沉聲說了一句。
院子中被放了一招陰幡,這種道幡能吸引來一些小邪祟。
雖然謝楨他們曾經下邪窟殺盡了登仙城周圍的邪祟,但邪祟這東西怎麽說呢,每一個晚上都會重新在灰霧中誕生。
登仙城周圍的邪祟不會那麽多了,但總會新誕生那麽幾隻。
邪祟被招陰幡吸引,飄進了院子。
珍寶害怕極了,但又想著謝楨的話,這世上邪祟那麽多,不是想不見到就不見到的。
而她現在也是一名修士了,總會有直面修士的一天。
這或許就是現實以及修士的使命。
珍寶根據那些老者的囑咐,就像平日在院子裡面,該幹什麽幹什麽,但她實在走不動,隻得站在原地不動。
只是……那飄進來的邪祟,疑惑地看了幾眼珍寶,古怪地發出了幾聲,然後竟然不管不顧……徑直從珍寶身邊飄過,伸長了腦袋,似要看清楚房間內的情況。
珍寶:“?”
不是說邪祟嗜血如命,本能地會摧毀所有的有生命的東西,但為何對她視而不見?她都準備好教主來救她了。
說視而不見也不對,剛才那邪祟還對她嘀咕了幾句,雖然她完全沒有聽懂那奇怪的語言是什麽。
房間內,謝楨也是看得膛目結舌。
雖然早就有些猜想,但真正看到,依舊無法置信。
邪祟自誕生以來,就天生和人類敵對,是永遠無法調和的死敵,就像老虎吃肉,非得讓對方改為吃草的違反天性,違反大道的事情。
房間內的其他仙盟前輩也是看得身體一震。
他們……看到了一個嶄新的大時代,一個以前甚至都不敢想象的大時代。
以前,人類為了生存,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殺死邪祟,殺盡邪祟。
但邪祟是殺不完的,人死之後會有靈魂殘存一段時間,而這些飄蕩的靈魂在灰霧中就會變成邪祟。
也就是說,除非人類死絕,才有可能不再誕生新的邪祟,但這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一直以來,仙盟的宗旨也是,斬盡邪祟,還人間一個清明世道。
但一個新的想法呈現在了他們面前,既然殺不盡邪祟,那麽就融入它們之中,和它們和諧相處。
看似不可能的一個方向,現在卻真真正正地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看那小姑娘,明明就站在了邪祟面前,但邪祟依舊無動於衷。
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無需再斬殺邪祟了,無限再將黑夜當成無法觸及的禁錮了,因為邪祟此時就像身邊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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