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甚至不是個女人,他其實至今也不理解柏空到底喜歡他什麽。
而無論是什麽,感情都是靠不住的,楚逸塵很早就知道這點,他楚家出事時,他爹往日交好的友人在一夜間便變了臉,別說試著周旋營救,各個都急著跟他爹撇清關系,生怕伍勝將他們捉了一同問罪。
楚逸塵的理智告訴他趙鄴的選擇是對的,除掉柏空對他們的計劃才是最安全的,可他的感情又在說,柏空是不一樣的,他跟世界上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的感情那樣真摯純粹,像是無暇的寶石,他可以試著相信他。
理智和感情激烈的衝突下,楚逸塵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他努力地尋找空隙呼吸說:“那也不必直接殺了他,我們可以另想辦法……”
“逸塵!”趙鄴再次打斷他,語氣帶上了幾分嚴厲,“成大事者,豈可感情用事!”
他走到楚逸塵床前,居高臨下的視線帶著些許逼迫。
“逸塵,我們不能賭。”
第26章
野訓進行到第五天時終於結束了, 因為今晚就會回城,所以柏空便沒有偷偷溜出去,隻跟著大部隊一起回京。
到了城中,先得去北營報道集合, 一番流程下來, 等解散時已經是深夜。
別的人懶得來回跑, 都直接在營中睡了,柏空則獨樹一幟,解散了後便急不可耐地跑回了教坊司,他今日回去的比之前幾天都要晚, 楚逸塵這些天病況好不容易有些好轉,他擔心沒人照顧的話又會惡化。
然而,等他急匆匆地跑回去後, 卻遙遙見到楚逸塵房間裡亮著的燈火。
柏空有些奇怪, 楚逸塵這些天都昏睡著,夜間房中是不該亮著燈的,可現在燈卻亮著, 難不成是……
想到此,柏空連忙加快了步伐,跑過這最後一段路,來到教坊司二樓, 推開了楚逸塵的房間門。
一個清瘦的身影正在桌邊坐著, 他隨意地披了件外衫, 眉宇間還帶著點被病痛折磨了數日的憔悴, 不知道是否因為剛剛清醒的緣故, 楚逸塵反應有些遲鈍, 柏空推門後過了一會兒, 他才猶如驟然被驚醒般的往門口看去。
“你醒啦!”柏空開心得尾巴直搖,雖說他現在是人形,旁人看不到他的尾巴,但他臉上的開心也是不加掩飾,一看便知的。
“嗯,剛剛醒。”楚逸塵想應和著笑笑,可他怎麽笑怎麽感覺虛偽牽強,便很快又斂了笑容。
“你還有哪裡難受嗎?燒退了嗎?”柏空一邊說一邊想走過來摸一摸楚逸塵的額頭,但手伸到半截,他又突然想到楚逸塵生病前那夜的態度,昏迷時偷偷摸一下就算了,清醒時就不太好了,於是又把手縮了回去。
楚逸塵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他大概能猜到柏空為何會這樣,神色中不由閃過一絲複雜,他努力若無其事地說:“好多了,燒也退了。”
“哦,那你餓了嗎?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柏空說著就要走,楚逸塵昏睡了五天,每天只能喝點米湯,而即便是這麽一點米湯,他夜裡也吐出來不少,病了幾日,他本就清瘦的身形顯得愈發單薄了,柏空想趕緊把老婆的身體補回來。
然而楚逸塵卻拒絕說:“不必了,雲墨在廚房燉了雞湯,應該快好了。”
他話剛剛說完,門外便恰好傳來一道敲門聲,楚逸塵想著應該是雲墨,便直接叫了進來。
然而來人推開門後,楚逸塵見到的卻是凌宏。
“楚公子,後廚的雞湯燉好了,雲墨有事,我幫他給你送過來。”凌宏微笑著說。
楚逸塵看到凌宏出現時微微一怔,而待到凌宏端著雞湯走到自己面前,避著柏空的視線衝他使了個眼色時,楚逸塵的神情便於瞬間變得很難看,簡直像是撞見了什麽可怕的鬼怪似的。
柏空不明所以,他看看楚逸塵又看看凌宏,凌宏送完雞湯後便走了,從頭到尾舉止都很正常,柏空不明白楚逸塵臉色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難看。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柏空說。
“不……沒有!”楚逸塵像是被驚到似的,回答的語調一驚一乍。
他大約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表現的反常,因此很快調整好神情,恢復了正常的語氣說:“剛剛突然有些頭暈,現在又好了。”
“要不要去醫館看看?”柏空提議。
“不用,小病而已,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楚逸塵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哦。”柏空又說,“那你先喝點湯吧,我盛給你。”
“不!”楚逸塵的音量一下又大起來,他急忙搶在柏空之前去拿起湯杓,握緊杓柄後,稍微定了定心,說,“我自己來就好。”
柏空被楚逸塵這莫名其妙的反應弄得愣愣的,片刻後才“哦”了一聲。
湯是剛燒好的,還有些燙,楚逸塵用杓子攪了攪,他看似盯著湯碗,實際上心神恍惚,魂不守舍,趙鄴先前的話在他耳邊反覆回響。
“成大事者,豈可感情用事!”
“逸塵,我們不能賭。”
趙鄴說得都沒錯,嘗試相信柏空,就是在賭,拿他的性命,甚至趙鄴及其一眾下屬的命在賭。
伍家的勢力樹大根深,想撼動本就不易,他和趙鄴的計劃不能容許一點差錯,而意外發現了他們秘密的柏空就是那個差錯,他應該聽趙鄴的,除掉對方。
可柏空又對他那麽好,平心而論,除卻已故的父母,楚逸塵再找不到一個如柏空這樣真心待他的人了。
Top